“我送去让工匠修补了,过几天就又是原样了,别哭,”他扯走我的枕头,满是厚茧的手抚上我的双眼,“别哭了”。
“别哭”这个词一向很有魔力,于是某人眼泪涌的更急了。
“我不是安全回来了”。
我怒了,一把推开他,这样也叫安全?
他闷哼一声,我慌了,“扯到伤口了?”
“没有”。
“我去叫方谷”。
他拦住我,“让我歇一会就好”。
我刚刚止住的泪水又开始往下掉,他伸臂将我拥进怀里,下巴蹭着我的头发,“别哭,我不会死”。
一个“死”字让我的担忧恐惧完完全全浮出水面,好吧,某人彻底刹不住闸了。
“叫醒吧?该用午饭了”。
“不必,我回去就是”。
“菁儿身子不爽,怎能两头奔波,言儿,起来吧?”
我艰难睁开眼,便见自家夫君坐在圆凳上手中拿着册书简,霍大将军仍保持着我睡前的姿势,侧靠着床沿,右腿在床上支起,左腿搭在脚踏上,不知看向何处。
“菁儿怎么了?”
“刚刚见了去病的伤,吓着了,已经让大夫看过了”。
“吓着了?”难道不应该是担心心疼的吗?
“大夫说是受了惊吓,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小姐,哪里见过那些?”
好吧,果然某是个江湖草莽,我勉力支撑着坐了起来,脑袋一阵阵的钝痛。
“要不要紧?”霍小侯爷修长的手探向我额头。
“没事,哭久了,有点头疼。呃,菁儿不舒服,你怎么在这?”
“他害得言儿哭成那样。自然要留在这赔罪”。
我看看不远处发话的卫大将军,又看看半扶着我的霍小侯爷。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去瞧瞧菁儿,她怀着孩子,身子又不好,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多体贴才是”。
他顿了顿,拿起枕头塞到我背后,起身去了。
某将军叹气。“言儿,去病也是放心不下,你生他的气做什么?”
“菁儿是他妻子,又怀着他的孩子,他这样算什么?”
某将军继续叹气,“菁儿身子一直不好,去病也不能总是陪着,他陪陪你也是应该的”。
我怒,“他当初说要娶菁儿的时候我就不同意,偏偏喜欢病美人那股子惹人怜的味道。要他照顾就烦了?天下有那么好的事?”
“呃,言儿怎么知道去病是喜欢病美人惹人怜的味道才娶菁儿的?”
“难道不是?”
“呃——”
我愤愤踢了踢被子,“他现在了不起了。问他十句也不答一句,他身上那些疤也不知道是哪次留下的,我竟一个字也没听说,当真是本事的很!”
“去病也是怕你担心——”
“今天为了不让我看出来,连伤口都不包了,你也帮他瞒着我,你们现在是好,不想我知道的,我就半个字也知道不了!”
某将军上前拥住我。“好了,我们九死一生的回来了。给我们个笑脸瞧瞧可好?”
我一噎,眼泪差点再度噎了出来。
他爱怜的揉揉我的头发。“起来吧,菁儿还在客房睡着,你这做舅母的总要去瞧瞧”。
事实证明申屠小姑娘远比我懂礼貌,等我梳洗好了,她已经在等着了,某人心虚了,亲切无比的询问一番后,吩咐上菜。
各种菜式流水价的上来了,霍大少夫妻虽不太爱说话,某人和某家夫君却最善插科打诨,加上霍小弟卫伉,以及过来蹭饭的公孙敬声,一桌子倒也热闹。
卫伉看着霍大将军的眼神就只差发光了,只要霍大少一开口一动作,立即停下筷子目不转睛的看,霍大少脸皮还赶不上他家舅舅的铜墙铁壁,开始有发烫的迹象。
“舅舅表哥,我敬你们一杯!”人小鬼大的公孙敬声站了起来。
卫大将军含笑受了这一敬,我连忙阻止,“去病,你伤还没好,别喝”。
“大哥,你受伤了!”霍小弟大惊,好吧,原来蒙在鼓里不止我一个。
“小伤,不用担心”。
“是啊,光儿,伤疤是男人荣誉的象征,你哥说不定还想人家再多砍几刀,多光荣一下,不用担心”。
霍小弟怔了怔,“舅母教训的是,光儿每思及躲于大哥身后,不能为大哥挡枪挡刀,实在愧为人弟”。
呃,霍小弟,乃这个年纪考虑这些问题真的不怕早衰么?
卫大将军笑了,“光儿小小年纪已经是郎官了,很不容易了,千万不可妄自菲薄”。
霍小弟白皙的脸泛起几丝绯色,“大哥荫蔽,舅舅见笑了”。
好吧,从小看大,某家霍小弟现在就有有此等见识,日后权倾大汉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去病,光儿你准备怎么安排?”
“他是骠骑营的人自然要留在骠骑营”。
“不行!”某失声惊呼,发觉自己失态,呷了口水咳了咳,“你之前说让他见见世面就算了,他才十三岁,你忍心让他吃那样的苦头?”
“他是男人”。
“男人个鬼,他比敬声还小些!”
霍大少斜了一眼公孙小朋友,“大姨夫这般宠着,本将军倒要看看能宠出什么好处来”。
公孙小朋友尴尬了,“表哥,我以后要跟爹一样,做个文臣”。
霍大少哼了一声,“光儿,你愿意去哪儿?”
我截住霍小弟的话头,“你这样问他他能怎么说?反正我不同意他吃那样的苦头”。
“我意已决”。
我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