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之中混入了墨羽国的奸细,这是件极其严重又极其隐秘的事。祁詺承未曾将此告知军中十二将领,而是私下召来花以泰、亓官懿、洛缪璠以及军师白祥在议事厅商议。
靖辞雪日日待在内院,祁詺承不让她想这些事她便不想,她相信祁詺承定能揪出潜藏军中的奸细。
一连几日,城外偶有一动,洛缪璠带兵周旋,尚不落下风,祁詺承则与众将领连日聚在议事厅里。那一日靖辞雪经过长廊,花以泰和众将领正好从议事厅里出来,与她恭敬行礼。
靖辞雪温婉以对,心下感叹,**沙场的男儿果然耿直,心思与朝中谋臣截然不同,明知她是前靖相的后人也能恭敬以待。
她不知,她以女子身千里奔赴沙场,不论是为国还是为夫,都叫这些沙场好男儿钦佩不已,又怎会对她不敬?
行完礼后,众人退下各自忙去,唯独花以泰未走。靖辞雪见他如此,便知他有话与自己说,只笑着等他开口。
“皇后娘娘,臣有一事相询。”花以泰一手压住佩剑,凛凛军威中又显祥和。
靖辞雪留意到他浓密的长眉微微泛灰,颔首道:“大将军请问。”
“小女还好吗?”
靖辞雪一愣,反应过来他问的是花习习。想起习习手臂上的那点守宫砂,她心中暗叹,却浅笑道:“大将军莫要挂心。羽贵妃一切安好。”
“好,那就好。”花以泰点了点头,喃喃道。威严的双目似有银光闪烁。靖辞雪不觉感到一股酸涩自心间涌起,又听他道,“娘娘,臣告退。”
夕阳的余晖斜斜照进廊内,将他的铁甲身影拉得很长。他步步坚定利索,手握佩剑,仍是个威风凛凛的戍边大将。靖辞雪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忽觉得一个人再强大也敌不过岁月如刀,风霜染鬓,花将军已老。
不知何时,祁詺承悄悄出现在她身后,拥住她。靖辞雪把她与花将军的简短对话告诉祁詺承,止不住感慨。
“父在沙场,女在宫闱……花府一门忠烈啊。”
数日后,两国再次交战。
祁詺承率兵再上战场。靖辞雪一个人守在房中,心神难宁,遂去了将军夫人院中。将军夫人早已习惯这种挠心肠的等待,一边安然地捻着念珠,一边安然地命人奉茶伺候,见靖辞雪面色微白,她还能浅笑宽慰。
等待的日子总是难熬。一连两日,白天里靖辞雪与将军夫人相伴,偶能聊一会话,说的对象多是花习习,时间过得倒还快。可一到夜里,靖辞雪独自面对满室烛光,愣是一点睡意全无。
她焦心,担忧,挂念,在吹入室内的凄清夜风中更深重。
士兵来报说,煊王这次使得的是罗门阵。
乍听这三字,靖辞雪浑身一颤,打翻茶盏,顾不得在将军夫人面前失仪,急声问道:“首战时,煊王使得是什么阵?”
“小人不知。”那士兵被她乍白的脸色吓到了。
将军夫人见她坐立难安,心生疑惑,挥手示意士兵退下,对她道:“将军说首战那回也罗门阵。”
靖辞雪暗中握紧了拳,目光落在将军夫人手中的念珠,她知道将军夫人与她同样担忧。只是将军夫人是一府主母,不能慌不能乱。那她是一国之后,是不是也该如此?
思及此,她对上将军夫人疑惑的目光,淡淡道:“无事,只是问问罢了。”
将军夫人心知罗门阵不简单,而皇后无意多说,她也不好细问,只在心底又添忧虑。
罗门法阵啊!怎可无事?
对着摇晃的烛光,靖辞雪蹙眉轻叹,起身去剪烛。耳边却响起师傅的声音:“罗门法阵,有三十二般变法,正所谓‘生死互逆门,阴阳不可测’。初时可用此探清对方底细,知根知底,才知后续法阵该如何变幻。它因对手而异,并无特定阵法和解法!”
“罗门阵,看似与一般古书上的法阵相同。诚然,它们是有相同之处,可若按寻常法则来破阵,那就是自掘坟墓了!”
剪刀一抖,烛油飞溅而出,烫红她的手。
又过一日。士兵神色慌张进屋,颤声禀报。将军夫人手中的念珠断了,佛珠滚了一地。
花以泰满脸血渍躺在床上,灰色的铁甲布满刀剑划痕,血流汨汨不止,底下床单瞬间被染红。将军夫人白了脸,可她却挺直了身体,颤都不颤一下,甚至冷静地站在床前帮白祥递药递纱布。
护送花以泰回来的是十二将领之一,同样是满脸血痕。他哽咽道,“大将军是为了掩护皇上,才会受此重伤。夫人,是末将等人无能!”
“保护皇上是职责的职责,老八,你无需自责!”将军夫人相当冷静地看了他一眼,“这里有我,你回去!务必要保护好皇上!”
靖辞雪心一颤,心生佩服的同时,急声问道:“皇上呢?他在哪?”
“皇上还在阵中。”
话音未落,靖辞雪转身欲走。
“娘娘!”将军夫人唤住她,朝八将军使了个眼色。八将军忙道:“亓官统领正护着皇上出阵,马上就能回府!”
“本宫只去城楼,你们无须担心。白先生,花将军是我斓瓴第一大将,宁缺白银金缕,也不能少了他。”
“臣定全力以赴!”白祥严肃道,头也不抬地处理伤口。
长袖荡起,靖辞雪已飞身而出。
“夫人?”八将军忧心道。
“皇后她自有分寸,你还是入阵去,助皇上一臂之力。”将军夫人如是坚定道。
一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