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平静的玉灵山,一时之间叫人有些不习惯,毕竟不多会前还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转眼就你侬我侬,任凭谁见了都要骂上一句罢。这就好比民间流传甚广的那句俗语,文雅些的说法就是“在下都宽衣解带了,你却给我看这个?”
缩在某处云端观望的大泉山神这会就是这个心思,个中失望,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道尽?
杜柯离去之前,朝这边看了一眼,面漏讥诮之色,举起手上的木盒,遥遥一挥,真个万分嘚瑟。
大泉正神啐了一声,直接隐去身形,这次是真的离开,回归他的地盘了,实在觉着再看见杜柯饿嘴脸,自己眼睛都要生疮作脓了。
杜柯敛了笑容,回头看了看远处依稀能够看到轮廓的平华山,喃喃道:“先生啊,当初你怎就会选择这平华山讲学呢?”
找了几个借口,终究还是落在“南魏当初可是这元洲一等一的王朝”。是了,那会的平华山也不叫这种烂大街的名字。
想过这些,最后不免还是想着自己守着这么多年,到底意义何在呢?
杜柯觉着这些事情真是比先生的学问还要麻烦索性不再去想了。
————
平华山上,南岳神殿。
青石铺就的广场刚刚经历了一阵秋雨的洗礼,冲刷干净了所有的污渍尘埃。空山新雨,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许久没有山上的香客,难免还是有些冷清,按理说山下大大小小的山水庙都破败了,这南岳神殿应该更加香火鼎盛,可事实并非如此。宋就想了几个回合,最后得出结论,毕竟南岳大神统辖范围太广,算得上是站在比较顶尖的“神”,管起事来必然不能“巨细”“亲躬”,香火反倒不如山下那些“专管一事的小神”,如此一来,香火冷清也说得过去了。
于是,本着“雨露均沾”的想法,宋就每天早中晚都会准时往香炉里戳几株大香,袅袅青烟,撩拨着面无表情的泥塑杜柯。
不忘念叨几句,偶尔问姻缘,偶尔问前程,偶尔也问心心念念的山上亲人……
也是亏得杜柯此时没空搭理,不然恐怕都要烦得从泥塑里钻出来,将宋就吊打一番。
各自闲趣,之后是闲愁。
平华山里也有不少猴子,倒不如不折峰上的灵气,宋就逗弄了几天反被哄抢食物的猴子抓得浑身血线,提着烧火棍子漫山撵了一场,也就放下了与猴子们玩闹的心情。
只是如此一来,越发想念不折峰了。
苏七作为某种意义上的“护道人”,明显没有真正投入这个角色,几次三番扔下宋就,不知钻到哪个犄角旮旯深处,这一点倒是跟寒无逸如出一辙,话又说回来,若非一个品行,恐怕也不会攒着脑袋挤到一起,做起了一路人。
对于总是摊上这种不靠谱的“身边人”,宋就也只能暗自腹诽。当然寒无逸姑且还有几分“自知之明”,若无必要,已经“不敢”轻易出现在他面前,由此他宋就已经给他上了不知多少柱香。也就是说在宋就心里,寒无逸已经是逢年过节才会被念叨起来的人了。这种想法倒不敢在苏七跟前表露出来,也不知是否狐狸都有那种“魅惑人心”的本事,由此也特别能“看透”人心,所以宋就在苏七跟前表现得很是乖巧,实在是吃亏不少。
放开这些漫无目的的漫长思绪,宋就回过神来,遥远天边投射过来的半片光晕,如同姑娘颊上飞虹。
云在含着笑,亦仿佛唇边始终晕着一抹血色。
山上山下,许是因为“浮云遮望眼”,到底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山上清冷,山下热闹。
胭脂郡城,最近一旬时光都在大兴土木。同知官衙,王贤明的私邸,都在同一时间动工,每日里往太守衙门前请愿抗议的百姓也是络绎不绝。韩太守接了几份状子,大都是状告王同知占人土地房屋,不给赔偿,甚至跟郡城里那些臭水沟里的家伙勾结,恐吓打人。
原本平静的胭脂郡姑且变得繁杂,同知大人偶尔也会上门烦扰几句,每日重复抱怨的不外乎“逆民”“暴乱”,话头里不忘挖苦韩晗几句。
韩太守养气功夫不错,或者说对于这些事情他是真的不放在心上,所以对于明里暗里的“赶他下台”这些小动作,他也就装作没有看见了。
不过真正私底下的交锋,倒也无需他亲自出面,家里派往胭脂郡的新人已经拉开了网,与那位同知大人开始了博弈。
暗地里传出来的消息,不外乎王家打算带着胭脂郡转投大泉……
韩太守偶尔听到这些东西,倒也觉着有趣。
再往后,则是南魏礼部派了专人过来,关于梁河水神的敕封事宜,以及针对平华山的某些小动作也就此展开。
首先当然是将梁河水神神位提了一筹,虽说远远及不上平华山南岳身份,而且底蕴也远远不足,但就名义上,已经能与杜柯掰掰手腕了。
这种试探莫说杜柯,并是韩晗看来都觉着太小儿科了,而且南魏在这种时候,不求拉拢安抚,反倒动作频频,做出这等“小人之心”的防备,也真的是作死不挑日子了。
话又说回来,刘攸当权的半载时光,可堪大用的官员脑袋都被砍得差不多,就算险而又险活下来的那些,也因为曾经是“刘攸”的亲信而得远离权利中枢,现在掌权的大抵也就只有这点水平了。
韩晗也不是没有想过利用自己手上的势力,带着整座胭脂郡转头大泉,或者暗地里做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