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偌大的洛阳城内,除了巡逻的士兵以及打更的更夫,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便是那些专门做夜间生意的青楼、歌舞坊,此刻也只剩下几盏挂在屋檐下的暗红色宫灯犹自在风中摇曳。
此刻城东最出名的歌舞坊无边楼的一处安静的厢房内,之前被天雷弹震晕过去的唐谦智正双目紧闭地躺在软榻之上。
他似乎是做了噩梦,头开始不安地摆动着。随着他的眉头越皱越紧,额头上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突然,他大叫一声惊醒了过来,直起身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醒了!”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一个静静站在窗前的身影忽然开口道。
唐谦智被这个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就去摸腰间的长剑,没想到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那把自小从未离身的宝剑早就成为了陪葬品。目光一转见到窗前静静站立的身影,迅速跳下床靠着墙壁捏紧了双拳,嘶声道:“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个身影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他对一脸戒备之色的唐谦智笑了笑,道:“郑天凌,一介白衣耳。唐三公子不必紧张。”
唐谦智被对方一口道破身份,心中暗自心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道:“阁下想必弄错了,在下虽然也姓唐,但却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唐三公子。”
郑天凌故作惊讶地道:“难道我救错人了?”
“必定是救错了。”唐谦智点了点头,接着话锋一转道,“不过无论如何,在下都要感谢阁下的救命之恩。请受我一拜。”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
本来他也不确定当时救他之人是不是眼前这位青年,不过这个懒洋洋的声音他还是认得的,而且还记得对方讽刺秦霜月的那些话,所以在内心深处对这位郑天凌还是有点好感的,因而这一拜倒是真心实意。
没想到郑天凌却皱起了眉,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自语般道:“那可就糟了糕了。”唐谦智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身子又朝墙壁靠了靠,只听对方接着嘀咕道,“我是受人所托去救唐三公子的,没想到却救了个不相干的人,这可如何是好?到时候可怎么跟她交代?”
唐谦智心中一动,嘴巴蠕动了两下想要开口问是谁所托,不过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忍住了。
虽然对方救了他,但是并不表示就一定是自己人。这段时间他冒险滞留洛阳城而没有选择远走高飞,就是想查出到底是谁在陷害唐家?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以前对他来说很容易的事,现在做来却是如此的艰难。现在的唐三公子能接触的只是一些贩夫走卒之辈,每日都在为了生计辛苦奔波,谈论的也是哪一家东主会多赏几个铜板,又哪里会去关心这种尔虞我诈的朝堂之事。
所以距离唐家出事已经大半个月了,他也只是勉强查出跟此案的背后有秦凤阳活动的影子。本来他还打算慢慢查得更清楚一点,没想到皇上突然把负责城内安全守卫的巡防营换成了禁军。这对于别人来说也许影响不大,对他唐谦智来说却是致命的威胁。
原因很简单,因为在唐家得势的时候,他作为唐府的三公子经常跟着父亲唐明儒出入皇城,进进出出得多了,认识他的人自然也就多了。虽然不敢说大部分禁军对他都很眼熟,但是职位高一些的人不可能不认识他,譬如今夜出现在流萤河的禁军副统领蒲丹。
没奈何之下,他只好铤而走险。打算在禁军还未全权接管之前将秦霜月抓住,也许能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早就有所准备,不仅把唐家暗地里的势力都搭了进去,险些连自己也赔上了。
这样一来,洛阳城肯定是待不下去了,他也必须马上离开。因为他十分清楚,那位皇上是绝对不会容忍本该被斩首的逆臣贼子活在世上的,必定会派出所有明里暗里的势力疯狂追杀。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转向依旧一脸沉吟之色的郑天凌,脸上渐渐浮现出杀机,脚步开始缓缓地朝对方靠近。
郑天凌可不知道就这短短一瞬间的功夫,对方的心思就已经从感激变为了杀意,犹自摇头晃脑地发愁该怎么跟别人交代。
“有了!”就在唐谦智离他不足一丈远的时候,他突然一拍手掌,一脸喜色地道:“要不我把你再送回去?再去附近转转,看有没有唐三公子的下落,然后顺便把他救回来?”眼神开始不怀好意地冲唐谦智打量,看样子是在挑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唐谦智藏在背后的拳头迅速捏紧,肩膀微微一动就要抢先出手。
“哈哈哈哈!跟你说笑呢,哪有救了人又扔回去的道理。”郑天凌忽然笑了起来,大步走到桌边捞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茶水,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了下去,接着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打了个长长地饱嗝,一脸的满足之色。
唐谦智见状不仅没有失望,反而松了一口气。其实方才他也有些犹豫,一直在问自己到底该不该动手。虽然对方的身份不明,但是之前从秦霜月手中救了他却是不争的事实,要他杀掉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让他有些为难。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方才他似乎感觉到一股澎湃的压力,只是那种压力转瞬即逝,让他都有些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感受到了。但是却给他提了个醒,对方既然能从重围之中将他救出来,就绝对不是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