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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冈一觉醒来,阳光已经透过薄薄的窗纸,直照了进来。天色早已大亮,窗外的鸟雀都在吱吱喳喳的叫着。
昨天的酒宴,韩冈难得的醉了一次。虽然不是如路明般的酩酊大醉,但喝到头昏脑胀的感觉,现在醒来后,他便后悔不迭。反倒是刘仲武,前些曰子喝酒喝伤了,韩冈记得他昨夜便一反常态,只是浅尝即止。
也是在昨夜的酒宴上,就在韩冈他倒了一杯茶之后,周南就突然间变得亲昵起来。香软的身躯紧贴了上来,韩冈的手肘处还能感受到一阵阵充满弹力的酥软触感。色不迷人人自迷,韩冈一时间头脑都有些晕乎,闹得多喝了两口酒。
如果是劝酒的人别有用心,即便有着西施貂蝉般的容貌,韩冈也会提高警惕,但周南很明显对自家有好感,不然听到自己第二天就要回秦州去,便登时苍白了脸。韩冈虽是才智过人,但对女儿家的心思还是有些糊涂。自己在这位歌舞双绝的花魁行首面前应该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还刁难嘲笑过她,怎么突然之间就莫名其妙的喜欢上自己?
韩冈就着房中的热水,梳洗打理着,最后很麻利的换上了一套适宜旅行的外袍,走到外间。桌上,李小六已经把早饭准备好。
“官人醒了没有?”门外突然响起路明的声音。
“今天就要启程,哪能贪睡?”韩冈放下筷子,问走进门来的路明,“不知路兄有何事?”
“路明是来向官人道别的。”
韩冈对路明的心思有所了解,他每天往外跑,都是为了去打探市价行情,摆明了是要做个商人。只是韩冈觉得路明的计划成功的可能姓并不大:“路兄是准备留在东京城?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生意可不好做。”
路明苦笑道:“路某文不成武不就,也只有做个逐利之夫了。不赚些钱,也没脸回乡见人。”
“……若路兄在京城做得不顺,可往秦州一行。虽然秦州的确荒僻,但如今王机宜正要设榷场行市易之事,以路兄之才,当有用武之地。”
韩冈留了句话。因为他并不打算立刻推荐路明去,王韶身边的几个亲信侍卫,有三个是跟自己有关,再推荐人去打理市易之事,王韶心里肯定会闹嘀咕。不过等事情做起来的后,再将路明安插进去,那就没问题了。
路明道了谢,出门去找刘仲武道别,而韩冈看了眼已经变冷的羊肉汤,没兴趣再动筷子。
“晦气!”屋外院中突然一阵喳喳的鸟叫,紧接着传来李小六的声音,“俺今天就要上路,你们这些鸟货却来触人霉头。”
韩冈闻声出门,见着李小六赶着一群乌鸦乱跑。他出言阻止:“别赶。任它们去。”
“怎么,玉昆你喜欢乌鸦?”程颢的声音从院门处传来,与张戬一起进了院中。
韩冈连忙上前行礼,惊喜道:“两位先生怎么来了?”
“给玉昆你饯行啊,”程颢笑得很平和,“这月来,吾等相处甚得,玉昆你要走了,当然要来送一送。”
张戬则看了看院中,重复了程颢刚才的问话:“玉昆你喜欢乌鸦?”
韩冈心思转了一下,便道:“学生倒是不讨厌乌鸦。”
张戬奇道:“玉昆为何有此言?”
“常言道鸦报凶,鹊报喜,但学生觉得,乌鸦此行近忠,而喜鹊却是近谀。”
“鸦近忠,鹊近谀……说得好,说得好!”张戬为之抚掌,笑道:“直言敢谏才是忠臣,只有小人才会满口好话。”
但程颢却是不太喜欢韩冈的说法,韩冈的说法看似一反流俗,但实际上却有媚俗以求清名的成分,“说得虽是有几分道理。但悖于人情并非正道,玉昆你忘了中庸之说了吗?”
韩冈低头:“学生不敢或忘!”
与张戬和程颢又闲谈了一阵,刘仲武和路明也一起过来了,虽然路明打算留在东京,但还是会送韩冈和刘仲武出城,而且韩、刘二人一走,他也得另找地方去住了。李小六对行装做着最后的整理,等到一切准备完毕,已经到了未时。这段时间,除了张戬和程颢,再没有一个人来。
王安石、吕惠卿等人并没有来给韩冈送行,只是提前把赠礼送到了韩冈的房内。当然韩冈也不指望他们来送行,一方面是他们最近事务繁忙,不便请假,而另一方面,就算王安石这个参知政事到不了,几个变法派的主将来给一个选人送行,也够骇人听闻了。
不过韩冈也清楚,王安石、吕惠卿他们不来,恐怕也是有一个部分的原因不太喜欢自己进呈的策略太过尖锐,过于诛心。虽然这些策略他们曰后免不了要用,但心里总是有些别扭,所以才有了些疏离。但这正好应了韩冈的希望。
王安石身边缺乏人才和助力,这点事不用说的,要不然他只能选一些正八品、从七品的官员做助手。已经身居高位的官员,没有几个愿意跟从王安石一条路走到底,就如如今的宰相陈升之,他当初可是变法初兴时的主要推手,主管三司置制条例司,但等他登上相位之后,便华丽转身,一转变得反对起新法来。
人才的匮乏,让王安石有了改革科举的心思,也让他不会放过一个可用之才。韩冈知道自己的表现太好了,如果没有他后来的那番建议,凭着他在那天的会谈中前半段的言辞,恐怕在秦州待个两三年,就会王安石找借口调入中枢去。这与韩冈最初与变法派划清界线的计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