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新的马车便由人驱赶了来。直至此时,李令月方才从沾了血污的车驾内出来,由刘瑾亲自搀扶着,换到新的车驾内。
百姓都跪到地上,不敢直视。有胆大的窥视到公主的容貌与贵气,便是拿命换来的三生有幸。
古往今来都难得一遇的事,很快就能传遍临安城。为此,在新的车驾内落座之后,李令月看刘瑾的眼神充满了怪怨。
刘瑾一看她这副神情就确定了,适才她与自己的那番对话,果然是说给百姓听的而已。
不待她开口问询,他便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她是我生母一母同胞的妹妹所生,的的确确是二弟的表姐,我的表妹。她父亲,乃是前大理寺卿杨奎。”
“杨奎?前阵子因贪污被罢官下狱的那个?”
世人皆知上一任大理寺卿杨奎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可就在两个月前,御史台上书,说他贪赃受贿,制造冤案,天子下诏彻查,到底在他家中查出了赃款。赃款不多,一箱子小黄鱼(金条)五十根,却足以毁了他似锦的前程。
“是他。”刘瑾接着道,“杨家主母善妒,表妹庶出,早年姨母活着日子尚且好过,姨母逝世之后,她就只能靠父亲了。此番她父亲遭遇牢狱之灾,她……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流落街头。”
“流落街头?”李令月不禁发笑,“驸马真是关心则乱。”
“我……”
“杨家也算是临安城的朱门大户,岂会做出迫使子女流落街头之事?”刘瑾想要解释自己并没有过多关心,李令月却不容得他解释,“再者说,杨家主母一万个不喜欢她,大可做主将她胡乱嫁了,何至于将她撵到外头?到头来丢的还是杨家人的脸。依我看,她是自个儿跑出来的,也说不定,正要到平阳侯府求助。”
刘瑾不禁低了眸,惭愧道:“杨奎出事时,她便找过母亲,母亲叫人把她打发了。”
“……”一听这话,李令月倒不觉得意外,“母亲不喜欢你这个姨母?定然,也不喜欢你的生母吧?”
刘瑾没有做声,似是轻点了一下下颔,却又似没有。他的目光微垂着落在对面的帘子上,看似平静无波,往深了看却是深沉无比。
李令月并不需要他作答。有些答案,女人天生能懂,更何况是她?
她笑了一下,道:“明日我派人送她回杨家,会加以关照。”
听言,刘瑾眼目里流露出些许感激之色,动了动嘴唇,却只道了简单的“多谢”二字。
李令月笑着,有些满意。
不多时,二人便回到了驸马府。
才刚下车,李令月便对刘瑾温声道:“快去接表姐吧!我自己进去。”
“我待会派人去接……”
“是我们冲撞了她,理当你亲自跑这一趟。”李令月却道,“再说了,她现在有没有转醒还不知道呢。”
刘瑾唯有应“是”,成全她的贤妻之名。
而在刘瑾离开之后,浣喜跟随李令月左右,便忍不住压低声音告诉她,“殿下,驸马那表姐不简单,您可要仔细些。”
“何出此言?”李令月问。
浣喜于是将在药堂发生的事告诉了李令月,还信誓旦旦道:“这个婢子就不是个简单的,更何况主子?”
李令月笑笑,不以为意。
约略半个时辰之后,刘瑾便带了他表姐到碧落居拜见李令月。
待她向自己行礼之后,李令月便叫她抬起头来,细看了她的脸容。发现她眉眼生媚,精致的五官与刘瑾刘恭二人也有几分相似,她不禁感到钱氏血脉的神奇。
不过是共着同样的外祖家,竟生得像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一般。而反观她与三姐和十一妹,她们三个虽是一母同胞,可从面上看起来,却是谁也不像谁。
“我还不知道,表姐叫何名字?”她噙笑问。
“回殿下,我乃罪臣之女,杨氏献容。”杨献容卑微又胆怯地回话。
“表姐不必忌惮于无我。”为表亲近,李令月起身向她走了去,并牵起了她一只手,温和是笑道:“你的事,驸马已跟我说清楚了。今夜你就在此住下。明日一早,我自会派人送你回杨家,叫杨家人,不敢再亏待你。”
听言,杨献容一双含情脉脉的杏眼却泛起了几许忧思之色。她看看刘瑾,又看看李令月,终是低垂了眼睫,哀哀戚戚道:“我既从那个家里逃了出来,就不回去了……”
“究竟发生了何事?”刘瑾不禁问。
“父亲下狱之后,他们变着法儿欺侮我我都能忍受,可就在昨天,主母竟与媒人说要将我嫁到通州一位年过半百的远房表亲做填房……”杨献容说着眼底噙了泪,强忍着才没有流落,“父亲贪污受贿丢了前程,可也不过三五年的流徙之罪,终归是要回来的。我若嫁到通州去,恐怕这辈子都难能见他一面。”
“这事儿简单。”她话音一落,李令月便一脸轻松地接了她的话道,“我让人招呼一声,杨家人断不敢胡乱把表姐嫁了。还是回去吧!女子离家出走,可不是什么稳妥的做法。”
杨献容张了张口,却瞧见了李令月眼底的笃定,心中一吓,忙是低眸不语。
“你可是还有旁的顾虑?”见她这副神色,刘瑾自要问询一句。
杨献容迟疑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来,目光热切地问刘瑾,“我能到平阳侯府暂住一段时日吗?”
刘瑾有些为难。或许,劝服钱氏这种事,他早已做过不止一次。
“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