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五百人的八旗铁骑之中,还能够活动自如的四百骑兵,分成了两队人马,一左一右便往战车两翼冲来。
在纵马疾驰的同时,这些射术、骑术同样高明的满洲骑兵,已在张弓搭箭,准备一旦冲过这辆坚不可摧的战车的掩护,就要向躲藏在战车之后的这些明军兵士发射箭矢。
却不料在他们眼中,失去了战车掩护便会如同待宰的羔羊的明军兵士们,也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只见他们已经齐齐举起了手中的燧发火枪,瞄准左右两翼,在八旗骑射手尚未举起弓箭之时,便已扣动扳机。枪口之中乌黑的弹丸,飞速发射出去,瞬间便又扫倒了四五十个女真骑兵。
经过这样一阵疾风骤雨一般的打击,原本还有条不紊的八旗精骑顿时阵型大乱——前队的骑兵已然被火枪打死,后队的骑兵躲闪同伴的尸体尚且不及,根本就没有办法认真发射箭矢——因此他们勉勉强强射出手中弓箭,只造成了五六个明军的轻伤。
代善作战从来都是身先士卒,他第一个领军冲杀过去,也险些被火枪打中,已是怒不可遏,集结起还堪作战的三百多精兵,刚要指挥军队向明军后翼杀去,却见对手已全军调转过来——前队变后队、后翼变前锋,已做好了同自己厮杀的准备。
原来是姬庆文所部五百团练有了战车作为后盾,自然可以免去阵型后背空虚的后顾之忧,能够放心大胆地将背后的空档暴露出来。
而那代善望见明军手中坚固的盾牌、尖锐的狼筅、明晃晃的倭刀、黑黢黢的枪口,又见他们脸上无不挂上了坚毅而又自信的表情,眼中更露出期待厮杀的跃跃欲试的杀气。
自萨尔浒之战时便跟着努尔哈赤南征北战时积累下的丰富的作战经验,明白无误地告诉大贝勒代善:眼前这伙打着“戚”字大旗的明军绝非那种不堪一击的疲弱之军。
正待代善抖擞精神,准备发起冲锋,方才给代善出主意的那个汉人将领又走了上来,在代善耳边颇说了一番话。
这代善越听脸色越是凝重、越听心中越是犹豫,两相权衡之下,终于算清楚了这笔对自己异常重要的账——消灭眼前这五百明军,不过是给自己胸中出口恶气罢了;而带来的结果,极有可能是自己这视作心肝宝贝的五百精骑的重大伤亡!
这是同皇太极素有矛盾的代善所不能接受的。
因此,代善思前想后仔细考虑了一番,终于带着几分不甘和愤恨,口中怪叫了一声听不懂的满语,便亲自断后向西北方撤退而去。
陈文昭见代善退走,终于松了口气,对姬庆文说道:“大人,此次同正红旗精锐交锋我军只有几个兄弟受伤,便打得女真人丢盔弃甲,这些日子来艰苦的训练总算没有白费。可惜……可惜让代善这厮逃走,看来今后我们同他还有几场血战!”
姬庆文脸色一沉,牙缝当中挤出一句:“我看也未必。”
说罢,他伸手拉过军中的神枪手孟洪,命令道:“孟洪,瞧见那个穿红袍的将军吗?他就是代善,你有本事一枪把他打死,我赏你一万两银子!别人把他打死了,也是一样的筹码!”
一万两!
有了这一万两白银,立即就能从军中退役,回乡当一个大富翁。
这样的筹码,值得神枪手孟洪好好尝试一下。他趁着手中火枪里还有一发没有发射出去的子弹,认真瞄准了一秒钟,终于扣动扳机,一颗子弹便朝着代善的后背直射出去。
这孟洪果然射术深通,他这一颗枪弹虽没有命中代善后脑的要害,却也准确打中了他的后背。
骑在马上的代善虽然身穿重甲,然而这颗弹丸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击打在厚重的装甲上,便好似一个巨大的拳头在代善的后背猛打一拳,让这位骑术精熟的大贝勒也在马上失去了平衡,顿时从马背上栽倒下来。
姬庆文大叫一声“好”!
他话音刚落,又有十几只火枪朝倒伏在地上的代善猛射一阵——乃是另十几个也想在十万两白银里分上一杯羹的团练兵士所发射的。
这十几支火枪之中发射出的十几颗子弹,顿时在代善身边扬起十几道烟柱——一阵朔风吹来,扬起的沙尘随即将代善遮掩起来,看不清他到底是死是活。
姬庆文见状,赶紧命令黄得功:“得功,你腿脚快,赶紧上前把代善给我抓起来。”
黄得功却在这紧要时候,莫名其妙回了一句:“东家,抓住代善能得多少赏银?”
姬庆文听了一怔,扬手在他后脑猛击一掌,骂道:“现在是谈钱的时候吗?要让代善跑了,你们一个也拿不到赏银!还不给我快去!”
黄得功脑筋直得就像他手里的那根铁棍,虽然没有弄清楚姬庆文话中的逻辑关系,却也知道要是自己再犹豫不前,那就非得挨打挨骂不可。
于是黄得功大喝一声,提起自己那根专用的铁棍,迈开大步便向代善落马的方向狂奔而去。
陈文昭见黄得功单枪匹马上前,唯恐他发生什么意外,便赶忙点起十来个武艺gāo qiáng的团练,手持盾牌倭刀便上前作战。
八旗精兵见大贝勒落马,也赶紧拨转马头前来抢人。
无奈两条腿的人跑得再快,也赶不上四条腿的马——黄得功紧赶慢赶,眼看就要跑到代善跟前,那八旗精兵已然赶到,其中一人也不下马搀扶,而是直接在马背上俯下身子,双手脱了缰绳,将半死不活的代善提在手中、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