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了袁崇焕是跪着、还是站着受审这件无聊的小事,姬庆文他们几乎耽搁了整整一个时辰,充分体现了明末崇祯年间大明朝廷运转效率的低下程度。
要知道,审理袁崇焕案件这件事务虽然重要,却也不是什么急迫的事情。可遇到满洲入侵、农民起义这种军情要务,还是这样磨磨蹭蹭着互相推诿扯皮的话,那就和站在原地等着别人拿刀来砍没多大区别了。
不过姬庆文现在倒没想得那样深远,让袁崇焕坐在自己的椅子上之后,便缓缓踱回了原地,十分惬意地叉腰而立,说道:“行了,温大人,你是主审官,那就开始审问吧!”
温体仁倒不好意思起来,说道:“不急。让本官叫人再给姬爵爷搬张椅子过来。您是皇上钦封的伯爵,站着听审太不像样子了。”
姬庆文却抬手拒绝道:“不必了,站着挺好。温大人,你看我现在抬头挺胸,连腰也不疼不酸了,多好?正应了那句俗话,叫‘站着说话不腰疼’。”
姬庆文这是一句玩笑,可惜在场之人都没有什么幽默感,并没有答话,让姬庆文一个人在原地尴尬。
却听温体仁轻咳两声,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惊堂木,说道:“袁崇焕,上次议了你三条罪。分别是——第一条:‘托付不效、专恃欺隐’之罪;第二条:‘市米资盗、里通外国’之罪;以及第三条:‘擅斩边帅、自毁长城’之罪。现在问你第四条……”
温体仁刚要继续往下说,却又是那个不识时务的、不讲人情的高起潜插话说道:“且慢,温大人,之前两条罪名,杂家却没听过,你不如重新审一审如何?”
这下连好脾气的温体仁都有些发怒了,冷冷说道:“高公公,你虽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有俗话称你是所谓‘内相’,可按律你却管不着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我们三法司会审,凭什么要你听过?又凭什么重新审过一遍?”
“就凭万……”
高起潜“岁爷”两个字还没出口,便又被温体仁打断道:“高公公,我知道你要抬出皇上。可我告诉你,我是内阁次辅,有面君直奏之权,早已将之前的审问袁崇焕的笔录写成奏章上呈给皇上了。你要有兴趣,可以去问皇上讨要,想要重新审问?哼!本官恕不奉陪!”
素来同温体仁不睦的周延儒也帮腔道:“没错,温大人所言不错,没由来为了你这么个阉人多废唇舌。皇上派你过来,是旁听来的,不是来做主审官的。你想听就在这里听,少说废话,否则我就要劾你个假传圣旨、干预朝政之罪。如今皇上英明、朝臣正派,必然容不得你这个奸佞小人!”
周延儒这话说得厉害,分明是在表示:要是高起潜再胡闹下去,那周延儒就要动用内阁首辅、清流领袖的身份,发动朝廷里的文官一同上奏章来dàn hé高起潜了。
现在可不是天启年间,朱由检不是朱由校,高起潜也不是魏忠贤。要是朝廷百官真的一心dàn hé起来,高起潜可经不住这么大的压力。
高起潜终于怂了,脸色一铁,说了一句:“那好,那两位大人就审吧。两位大人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杂家都会仔仔细细记在心里,到时候一字不差地回禀给皇上。”
现在刑部大堂之上,坐着一个内阁首辅周延儒、一个内阁次辅温体仁、还有一个新晋的同内阁第三号大臣徐光启关系极好的福禄伯姬庆文。这三个人坐在这里,就相当于整个内阁开会了,几乎可以代表整个崇祯朝的文官集团。
这三个人一心对抗一个高起潜,自然是底气十足。
事实上,要不是当年东林党和齐、楚、浙三党互相攻谀,魏忠贤别说是对抗整个文官集团了,就算是单打独斗一个东林党也只有死路一条。
高起潜年纪不小了,为什么初来乍到,就敢于在不占理的情况下,就同这么庞大的势力正面交锋,这样的行为未免太过鲁莽,鲁莽得近乎弱智。
这样的行为背后,存在着巨大的阴谋,而这样的阴谋又不止一个,并且异常巨大。
巨大到影响着整个大明朝廷的生死存亡。
只是周延儒、温体仁,乃至姬庆文,这么三个才智过人之士,都沉浸在高起潜的暂时示弱之下,纠结于互相之间的恩怨得失,都暂时没有想到这其中的缘由。
总而言之,高起潜是暂时无话可讲了,而审问袁崇焕一案终于可以继续进行下去了。
只听温体仁清了清嗓子,说道:“袁崇焕,你听好了,给你拟定的第四条罪名是:失察不明,纵敌长驱。”
袁崇焕坐在座位上,略略浮了浮屁股,拱手道:“温大人但讲无妨。”
经过方才高起潜的搅和,温体仁对袁崇焕的态度似乎好了不少,缓缓说道:“是这样的。袁崇焕你斩杀了毛文龙之后不过三个月,满洲皇太极便驱兵南下,进攻京师。擅斩毛文龙的事,本官之前已经审问过了,可你是蓟辽督师,辽东归你统领,理应有所警觉。为何没有预料到敌酋的行动,致使皇太极饶过关宁防线,从喜峰口入寇京师?”
袁崇焕想了想,答道:“是这样的。罪臣在满洲人中也安插了一些耳目,早已侦得敌酋皇太极有意入寇的情报。而罪臣也得到消息,说是皇太极打算借道蒙古兀良哈部,再经喜峰口入侵中原。对此,罪臣早有奏章上报兵部,并要兵部、内阁直奏圣上。当时的内阁首辅是韩旷大人,奏章也应该入档保存,几位大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