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武站起来,冲着吐突承璀拱了拱手。
“将军,裴某觉得,罗将军之言甚善,兵发德州,是最稳妥之策。”
吐突承璀面无表情,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没有回答裴武的话。
裴武脸上一直挂着笑,“将军,请为裴某想一想,我去真定面见王承宗,你们有大兵在我背后,我才有主心骨啊。”
罗子骞心道:“这话,再实在也不过了。其实……这一趟差使里,最危险的人就是裴武,他是冒着被杀头的风险啊。”
但是吐突承璀这副恼人的“官僚”模样,让人火冒三丈。
不光罗子骞,薛昌朝、独孤丘、裴武等人,都觉得很是尴尬
你个王八蛋,在表示你的“威严”么?
人家裴武大小也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向你求援呢。
你倒是放个屁啊。
看着吐突承璀一直默不作声,罗子骞火往上撞,对裴武拱了拱手,“裴长官,罗某愿随你去真定,充任保镖。”
裴武大喜,说道:“罗将军勇冠三军,天下驰名,你能屈尊陪我……裴某真是感激不尽了,你真是侠肝义胆,忠贞可鉴,好汉子。”
这话,也是说给吐突承璀听的。
吐突承璀忽然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罗将军不避风险,前往真定,佩服,本将军祝你们马到成功。”
这话里的滋味,全场的人,全都听得出来。
他恨不得裴武和罗子骞,在真定被王承宗给杀了呢。
……
会场里的气氛,既尴尬又沉闷。
每个人都憋着一肚子火。
罗子骞也想明白了,吐突承璀,就是这么个货,你想劝动他、打动他,说服他,都只是痴心妄想。
对这样不知人味儿的王八蛋讲道理,根本就是对牛弹琴。不,他哪里及得上牛?顶多也就是“对驴弹琴”。
而且还是头阉驴。
这样的作战会议,还能有什么好结果么?
对这样的人来说,军国大事,就是服务一己之私的儿戏!
p!
因此,他和裴武、薛昌朝等人,简单商量了几句有关“真定之行”的具体细节,便即散会。
……
裴武感慨地对罗子骞说:“罗将军,烈火见真金,患难见真情,你敢不避危险,陪我去真定,裴某感激不尽,能结交你这样赤诚忠心的汉子,也算是值了……唉,今天德州会议,真是让人失望啊。”
罗子骞气愤地说:“也真邪了门儿了,这种人,怎么就能得到圣上的信任,统领大兵?简直是……白眼狼戴草帽……”
“呵呵,”裴武被他给逗笑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这种人善于在圣上面前俯首帖耳,阿谀奉承,得到宠信,也不奇怪,至于带兵打仗么……非其所长。”
“那不是要误国误民嘛。”
“唉,事情就是这样,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吧。”
过了两天,罗子骞带了萧柔、李栖楚,陪同裴武,前往真定,一路上,罗子骞拿着皇帝发的“诏命铁券”,命令各处驿馆,检查马匹,准备食物,随时侯命。
驿馆官员问他:“罗将军,有紧急情况么?”
“你不用问,准备好就是了,不可耽误。”
他这是为逃跑做准备,如果一旦王承宗翻脸,立刻逃之夭夭。
一路担惊受怕,这天到了真定城外。
让罗子骞和裴武没想到的是,王承宗派了数人,排开阵势,在城外迎接,敲锣打鼓,甚是热情。一个副将毕恭毕敬地对裴武道:“王将军本来是要亲自到城外迎接的,前日却突然患了腰疾,不能行走,因此未能出城,还请圣使见谅。”
裴武有些惊讶了。
王承宗如此热情恭敬,这是做的假象么?
一行人马,在前呼后拥之下,进入真定城,罗子骞和节栖楚等人,不敢放松警惕,四下察看,却也没发现有什么异常现象,街道上刚刚打扫过了,士兵们敲着铜锣开道,百姓们站在街旁看热闹,一派欢乐景象。
还没到节度使府衙前面,罗子骞看见一大群人马,排成两行,正在等待着迎接敕使。
又是一阵敲锣打鼓。
越走越近,裴武和罗子骞并肩而行,忽然看见一个身披黑袍的人,正跪倒在府衙的台阶前,向着这边跪拜。
“这是……”裴武疑惑地问。
旁边那员副将恭恭敬敬地说:“这是王将军,在跪迎圣使。”
“啊?”
裴武吃了一惊,王承宗亲自跪倒在府衙外面迎接自己?
这……
裴武和罗子骞对望一眼,两人都是满脸惊异。
裴武赶紧快步走上前去,用手搀扶,“王将军,你这可使不得。”
跪倒在地上的这个人,身体矮胖,圆脸大耳,三绺胡须,正是王承宗。
王承宗跪地不起,连拜几拜,恭恭敬敬地说道:“圣使乃是圣上亲自委派,就如同圣上亲临,王某因为腰疾,不能出城迎接,已经是极为失礼,还请圣使体察,恕王某不敬之罪。”
裴武简直感动了。
俗话说,礼多人不怪,人家如此大礼,给谁,也得把一腔敌意,烟消云散。
“王将军,快请起。”
王承宗咬着牙,扶着地上的台阶,勉强起身,身边的几个将军仆从,赶紧跑过来搀扶他。王承宗对裴武不住作揖,满脸歉意,“圣使,王某的腰疾,实在太重,见笑了,请恕罪。”
裴武当然知道,王承宗的腰,根本不是“疾”,而是被罗子骞给一刀刺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