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元衡一直是个雄才大略的人,胆气颇豪,象“恐惧、躲避”这类词汇,一般跟他是不沾边儿的,怎么裴度如此解读这首小诗?
罗子骞笑道:“也许是这些日子武相国操劳国事,累了。 ”
武元衡也哈哈一笑,“裴郎,你大概想多了,一首睡前的小诗而已,没那么多意味……咱们还是说说今天朝议事吧…….”
……
其实,倒不是裴度想多了。
武元衡这首小小的短诗,正是他的“绝命诗”。
人在遇到某种重大变故、突发灾难的时候,常常是有先兆的,或是无故心慌意乱,或是看见平常难见之事,或是……
武元衡这首睡前小诗,里边透露出来的恐惧、无奈,躲避明天到来的情绪,可能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但是,不知不觉,冥冥之,那种即将到来的危险,让他把若有若无的惊恐之感,融入到了诗句里……
天意昭昭啊……
……
正往前走,忽然罗子骞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目光敏锐,察觉侧面的街道,似乎有人影在悄悄移动。
此时四处宁静,除了早朝的官员,和各处“武候铺”的巡察,街一般是没有行人的,这几个人影,是做什么的?更让罗子骞疑惑的是,这些影子鬼鬼祟祟,不象正常举动。
(注:武候铺是唐代治安机构,相当现在的派出所。)
“等一等,”罗子骞急急地喊道。
武元衡和裴度,正在并肩骑行,商议有关“朝”的事项,对远处黑暗里的异常举动,丝毫也未注意。再说,他们俩都是官,不会武功,完全没有罗子骞那样的目光和洞察力。
“怎么了,罗郎?”武元衡扭头问道。
“快下马,快——”罗子骞声嘶力竭地喊道。
他已经觉察出不妙了,一边喊叫,一边自己也飞身下马,同时朝自己背后一摸,想把青芜刀给拽出来。
糟糕,青芜刀没带。
因为进入大明宫是绝对不允许带兵器的,罗子骞这回来到长安,没带随从,连胡安也没带,因此早晨从驿馆出来的时候,把青芜刀给放在驿馆了。
怎么屋漏偏逢连阴雨啊。
罗子骞急得象是浑身着了火,他自己即便是赤手空拳,也完全不用怕,但是……武元衡和裴度这俩人,可是官啊呀,他们不会武功!
罗子骞朝着武元衡飞身窜过去,一定要保护他。
这时候,听着一阵“嗖嗖”的破空之声,传到耳边,那是羽箭在飞,而且,破空声非常凄厉,说明箭的力道非常大,速度非常快。
坏了,神箭!
罗子骞脑子里陡然闪现出一个名字:神箭王张信。
完了。
想到张信的名字,罗子骞只觉得眼前发灰,张信的神箭,天下闻名,自己尚且难以躲避,武元衡和裴度,这俩人能躲得过去吗?
与此同时,罗子骞发现,黑暗的夜色,有好几条身影,象一股黑乎乎的可怕旋风,正在迅速跑过来,
那是敌人冲过来了!
“啊——”一阵惨叫声响起来。
只见武元衡和裴度,双双坠马。
他们俩听到了罗子骞的呼唤,也看见了疾奔而来的罗子骞,心下疑惑,但是,毕竟反应太慢,还来不及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已经箭!
两个人惨叫着,一起坠落马下,这时候,后面跟着的几个仆人,已经全乱了,大呼大叫,跑来赶紧抢救二人,其裴度的一个仆人,名叫王义,是会武功的,三窜两跳,纵来将裴度抱在怀里。
罗子骞已经奔过来了。
他发现,武元衡脸了一箭,箭杆还插在他的脸,裴度的肩膀了一箭,歪身跌倒在地。
罗子骞心里这个急啊,果然,他们是躲不开这么强劲的神箭的,从这两箭的速度与准确性,已经完全能够确认,这是张信射出来的。
神箭天王到了。
……
罗子骞三窜两跳,奔到武元衡面前,他知道,裴度伤在肩膀,尚不致命,但是武元衡脸箭,却是情况不妙,凭着神箭王的力道,若是箭头穿脑而过,那完了。
此时的武元衡,半跪在地,两手捂着脸,满身痛苦模样。
罗子骞正要去扶他,忽然觉得脑后有不祥的风声。
“忽——”
那是利器袭击过来的声音。坏了,敌人来得太快了,象是一阵旋风,转眼间到了眼前,这个速度,让人发昏——高手才有这种速度啊。
罗子骞急切间朝旁边一闪身子,只觉得一股凉风,从自己脑旁掠过,凉嗖嗖的,沁人头皮。
罗子骞吼了一声,再也顾不得去扶武元衡,飞起一脚,直向后踹,这一脚去得也是其快无,荡起地的一阵沙尘。
身后的敌人,识得厉害,也赶紧闪避,罗子骞扭过身来,借着微弱的清晨光线看过去,只见一个身高体壮的汉子,手持一柄开山大斧,象一头勇猛矫健的黑熊,站在自己面前。
呀……
霹雳天王熊弼!
霹雳王的武功,罗子骞曾经在梁山盛会见过,他赤手空拳,擒住寇喜,毫不费力,武功惊人,位列三大天之首。
今天,他出招便以开山斧劈砍,显然是冲着“要命”来的。
罗子骞来不及多想,身子一斜,象旋风似地一转,一拳捣向熊弼的腰里,他手里没有兵器,只能以拳脚对敌,更让罗子骞着急的是,敌人到底有多少,还闹不清楚,对付一个熊弼,结果如何尚且难料,如果是三大天王全都到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