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细一打听后,钱向民等人又愕然得知,弋阳一直到距离江都只有一百多里的六合、高邮等城,竟然都已经落入了杜伏威的魔掌之中,陈丧良曾经的手下败将杜伏威就在隋炀帝的眼皮子底下,控制了大半个江淮之地,而驻扎在江都城外的十几万隋军精锐,竟然拿杜伏威毫无办法。
如果不是回头路同样危险,咱们的钱向民钱谒者都已经没有勇气再往前方走下去,好在杜伏威此刻已经此刻已经调整了他的流寇战术,不再完全靠打家劫舍为生,开始投降知识分子的支持下建立政权,发展内政,还轻徭薄税和整顿治安收买人心,钱向民一行乘坐的船只才没有遭到杜伏威军的洗劫,同时靠着充足的提前准备,化装成了普通商人的钱向民等人又收买了搜查船只的杜军士卒,同时在路上救下了几个快要饿死的妇女扮着家眷掩护,这才得以继续顺淮河而下。
挺过了无数艰难险阻,经历了无数的胆战心惊,钱向民一行来到曾经被陈丧良治理过的彭城、下邳河段,曾经乱得不可开交的彭城南部早已没有半点人烟,曾经是陈丧良重要钱粮来源的下邳郡,也成了野狗和食腐乌鸦活动的天堂,下邳南部相当重要的徐城码头则化为一片焦土,只有少许眼睛里冒着绿光的纤夫力棒在岸边招揽生意,不过远远看到了他们锅里煮的人臂后,钱向民与何二连岸都不敢靠,直接顺着淮水东下。留下那些衣衫褴褛的纤夫力棒在码头上喊叫,“老爷,行行好吧,我们都快饿死了,赏我们一口饭吃吧。”
淮水转入通济渠的入河口山阳县同样在杜伏威的控制中,并且不许任何船只转入通济渠南下,不得以之下,钱向民与何二等人只能是放弃船上的货物,还有放弃从关中给随驾官员带来的土特产,携带着书信奏章和干粮金银在山阳上游下船,走陆路去江都拜见隋炀帝。
路上几次遭遇了杜伏威军士卒的盘查,钱向民一行只能是借口结伴返回丹阳老家,连行贿带送礼的打发这些杜军士兵,二十几个人全都知道这次南下很难再回大兴,可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钱向民等人只能是硬着头皮继续前往江都。期间钱向民几次嚎啕大哭,何二等人也被迫和一队不肯放行的杜军士兵交了手,死了三个同伴,靠着夜色掩护才背着钱向民躲开追击。
还好,考虑周全的陈丧良在给钱向民安排护卫时,特地安排了两个江都籍士兵,以便在必要时给钱向民等人担当向导,钱向民一行这才没有在遍地白骨的江都郡境内迷路,靠着坚韧不拨的毅力、无路可退的逼迫,还有加上钱向民一向的****运,终于还是穿过了杜伏威军的控制地,来到高邮以南的隋军控制地。
腊月初从大兴出发,进入隋军控制的江都县境内时,时间已然进入了大业十四年的正月下旬,出发时穿着还算得体的钱向民一行人也已经变得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模样比当年穿过五台山脉到雁门拜见隋炀帝时还要狼狈几分。以至于钱向民等人终于遇到巡逻的隋军将士时,还被隋军将士把他们当做了江淮一带处处可见的流民饥民,举着刀枪吆喝下令,逼迫他们离开。
赶紧上前解释,钱向民原本还以为要花不少口舌和力气才能让对面的隋军将士相信,然而让钱向民惊喜又悲哀的是,他只说了一句他是关中大兴来的,那些隋军将士马上就把他团团包围,个个面露狂喜的问,“你是从关中来的?云阳县怎么样了?听说唐国公打进了大兴,我家在的云阳县被洗没有?”
“我家是在始平,始平怎么样?那里离大兴近,贼军有没有在那里乱来?”
“我家在阿城,阿城堡被洗没有?贼军有没有打进阿城?”
“我家是岐山的,岐山那里怎么样了?我娘我爹怎么样了?”
听到这些问题,钱向民与何二等人都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而当他们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尽量回答了之后,那些大部分都是来自关中各地的隋军将士却纷纷哭出了声来,尤其是那个来自岐山的隋军将士,当钱向民告诉他岐山县城曾经被白瑜婆攻破,城内粮食财物全被洗劫一空和县内居民死伤无数后,三十来岁的高大汉子,竟然趴在了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一边疯狂锤打着地面,一边声嘶力竭的放声大哭,口中念叨的,全是亲人的名字。
如果不是钱向民自己提出,这些隋军将士都忘了带他去江都拜见隋炀帝,然而在回城路上,钱向民等人仍然被这些隋军将士追问不休,沿途遭遇的隋军巡逻将士,在得知他们是来自关中后,也象看到了亲人一样的扑上来,不再理会巡逻任务,七嘴八舌的只是打听自己家乡的情况,思念家乡和亲人的哭声始终不断,无数隋军将士以泪洗面,哭成了一个个孩子。
即便不是穿越者,看到了这样的场面,钱向民也忍不住生出了忧虑,暗道:“这情况,不妙啊?如果皇帝陛下坚持要迁都丹阳,永远不回北方,这些关中将士有几个愿意死心塌地的继续保他?”
大业十四年正月二十三,这天是钱向民这辈子最为风光的一天,曾经的从九品小吏钱向民来到江都城外时,有近万人来迎接他,其中固然绝大部分都是普通的关中士卒,但也包括数量不少的朝廷高官,手握实权的文武大员——换成平时,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