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嗤笑道:“好歹地品五级灵兽,再往上都得摸到天品六级的边了。这一剑下去就能破掉白睛剑尾虎最负盛名的剑尾,可不是在打那灵兽榜的脸么。”
“不对不对,是打山海兽灵宗那帮整天正事不干只研究天下灵兽的遁世老学究们的脸。那一个个的枯坐灵山几百年,都快活成老妖怪了。”
老头冷嘲热讽的本事不得不说,确实首屈一指。
这些他口口声声的遁世老学究,拎出任何一个来,都是随意拿剑便要破开虎尾的杨以琼终其一生都可能难以达到的高山仰止的人物。
杨以琼阴沉着脸,心里少说也有点尴尬,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这个酒鬼老色虫面前示弱。不过一击未有结果的她还是选择收剑怀抱着退了两步,哼唧唧地冷眼看着老头如何处理这头虎尸。
于是,扒皮、抽筋、挫骨,老头倒持着一把看起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屠刀,六寸长短,却在宛如街头摆摊贩肉屠夫的老头手里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也不知是从哪学来的这般本事,倒是把一旁原本只当看戏的杨以琼唬得那叫一个瞠目结舌。
莫说是头皮糙肉厚的地品灵兽,即便是手艺精湛的操刀师傅杀羊宰猪也没这般干爽利落。
自最脆弱的脖颈处刺入一刀,滚滚的血液便从那算不得多细长的口子向外鼓出,也得亏满手湿滑的老头不觉着恶心,刀刃沿着胸膛肚皮一路滑下,像扯着块断了线头开叉的布一般,开膛破肚之后,老头那手精妙绝伦的手艺才算真正展现。
剥开的虎皮不连丁点肉渣,满身的精肉原封不动,除了被完整挖出的乳白眼瞳,清洗后置在一开盒便弥散着滚滚寒气的玉盒中。
至于杨以琼始终心心念念的剑尾,只待完全剥开尾部骨架,才方觉这剑尾虎身躯结构的奇妙,灰白色的脊椎和银白色的尾骨在没入身躯三寸处逐渐泾渭分明,老头用屠刀卡着那块前后色彩不同的骨节,对着刀柄重重一拍,那杨以琼全力一击都无法损伤丝毫的虎尾陡然一声咔嚓便轻易脱离了关节,老头抓着剑尾随手向后一抛,反应极快的杨以琼探手接过,怔怔出神。
老头不用回头也能知道这一手庖丁解牛之术带来的视觉震撼,刀锋沿着每块骨面割肉如顺水推舟,直流而下。
“要是当年我未能入修行,做个贩肉屠夫想来也不错,好歹日积月累实打实的手艺。”老头将刀插在兽骨上,回头笑道,却只引来一双白眼相对。
等老头收工,将所有切割下来的肉块收入兜中,再随意清理完战场,也到了日落黄昏的时辰,倒也不是肉多工作量大的缘故,只是老头时不时喜欢与杨以琼插科打诨两句,耽误了不少时间。
逐渐弥散起夜色的幽幽丛林亮起了几道米粒样的绿光,老头捡了块石头扔去,那绿光瞬间四散而逃,直到老头和杨以琼二人终于离开,那绿光又重新聚集,靠近,依着那已经被泥土掩埋的若有若无的血腥味,翻尸而食。
回程路上,杨以琼突然问了老头一个纠结了她很久的问题,问老头是不是真的认识那位剑道巨擘骆长安,习剑尤其使飞剑者哪个不以能望其项背为一生追逐的目标,向来不谦虚的老头倒是想也没想说当然认识。
接着杨以琼又问老头是否曾见过骆长安,那骆长安又是怎样逍遥随性的模样。老头说自己不仅见过真人甚至还揍过骆长安一顿,而且那所谓燕过城留花自开的剑道巨擘只是个身不满七尺的黑矮个。
这话一出来,对传闻中骆长安以一身正气御剑术逍遥天下而心驰向往的杨以琼立马恼羞成怒地朝着老头破口大骂,又是说他信口雌黄,又是骂他胡说八道。
到最后,气不打一处来的杨以琼也不愿与老头同步回程,行速一下子落了下来,只远远地跟着。只觉得莫名其妙和不可理喻的老头耸了耸肩,负手而后,迅速朝木屋方向飞纵而去。
“不知道这一整天,蠢小子修习如何了。”
老头这般想着,离木屋距离越来越近。
突然刮起的一阵劲风引得正当盛绿的树叶飒飒而落,等老头拨开遮蔽眼帘的一绺绿枝时,一种极不好的感觉忽然掠上心头。
果不其然,老头拨开云雾的目光所及,原本浮于沼泽之上好歹也算是多时心血的木屋竟不知何踪,原址上只剩下一片破碎的残垣断壁,一道半遮掩的身形掩在几块交错相抵的木板旁。
老头身形一动,直接闪烁至那道身影旁,单手拎着那人后颈衣襟提了起来,只见被满脸又惊又恼的老头随意提起的李跋双手无奈地摊开,想要张口说话,然而一张口便是层出不穷的碎屑木块从嘴里不停吐出。
原本远远跟在老头身后的杨以琼也掠步而出,刚踏入这片沼泽地,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瞠目结舌,比先前见老头庖丁解虎还要更胜数倍。
要不是看到安然无恙只是不断向外吐木头的李跋见着她并朝她赧然一笑的话,杨以琼差点以为在二人逐虎时,这里发生了场惊天动地的争斗。
“怎么回事?”杨以琼掠至老头与李跋身旁,踩过脚下的断墙碎木,周围扫视一圈,皱眉问道。
李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说不出话来。
老头忽然将手掌贴着李跋天灵盖,一股磅礴却温和的精气自其掌中迸出,李跋身形一震,只觉得像置入一汪足以忘忧的清泉中,双眸中碧色逾盛。
紧闭双眼全神贯注的老头以神魂引导着那聚而不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