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之忽地站起身来,她不能再等了,无论如何不可以让朱炯被书院开除。
没等她起身,朱炯一把又将她按在位置上,转头背对着周夫子对她眨了眨眼。
“等一下!”朱炯转过身来面对周夫子,问道:“五十下,是吧?”
周夫子冷哼一声,“你放心!一下也不会多,一下也不会少。”
“那我就放心了,来吧!”
啪!
咣当!
挨过第一下戒尺,朱炯跟没事人一样,周夫子的力气对他来说还不如蚊子咬一口呢。可第二下戒尺砸到,他头一歪直挺挺跌倒在地。
学生们都看傻了,身旁一个学子抬手轻轻伸向朱炯的脸上一探,鼻息全无,再一摸,朱炯浑身冰凉,连心跳都没有了。
“周夫子打死人啦!!!”
不知谁喊了一声,人群轰的一下炸开了,学子们远远围成一个圈,想跑又不敢跑,想留下,看着地上的死尸,又怕的不行,挤挤攘攘摇摇晃晃就像一群被狐狸逼到了墙角的大白鹅。
周夫子被气的铁青的脸,变得涨红,俯下身来检查完了朱炯后,又变得惨白。
当啷一声戒尺掉地,周夫子一跤坐在地上,满头惨白的发丝显得有些凌乱。他在江南一带是德高望重的先生,一生教书育人无算,不想临老成了杀人的凶手,一声清誉就此毁了。
那些以他为荣的弟子门生,今后也将以他为耻。必定有个杀人犯老师,这也太过耸人听闻了,尽管是失手所致,可杀人是事实。
甚至于朝廷也会将他的一切隐去,再寻找另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夫子替代他的一切。
苏安之双手捂着心口,小脸也吓得雪白,朱炯对她眨眼,她就料到肯定会有什么要发生,不想却是如此惊魂动魄。
她知道朱炯不会真的死,可看着他就这么倒下,冰冷地躺在地上,她一颗心咚咚猛跳,呼吸紧促,也不免有些神色恍惚。
就在众人陷入到“周夫子杀人啦”的恐慌中不知所措时,地上的尸体动了。
朱炯也就是“林秀才”挣扎着坐了起来,一脸虚弱疲惫。周夫子见状大喜,急忙扑上前去一把抱住了他,比看见亲儿子都亲。
“林秀才,你没事吧?快快!你们几个快去厨房弄些姜水参汤什么的,要热的!”
周夫子一手搂着朱炯的肩膀,一手帮他揉着胸口,温柔疼惜,一阵老泪纵横。
早有学生跑出去到书院的厨房弄了些热的姜水来,其余学生也都围了过来。
朱炯深深的呼吸牵动着所有人的心,他猛然吸气,突然又停住了。周夫子被他吓得脸都要绿了,看到朱炯慢慢地又开始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擦了擦满头的大汗。
“先生啊,是不是还差四十八下戒尺?”朱炯努力着挣扎要站起来,虚弱地说道:“你继续,我挺得住……咳咳!”
这时姜汤水来了,周夫子亲自一口口地喂朱炯喝了下去,边喂边柔声说道:“林秀才啊,身体要紧。刚刚老夫太过于激动了,其实你那篇文章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嘛!”
众学子皆倒。
朱炯知道自己的计划凑效了,他一身鬼气装个死尸太容易了,简直不用装,躺那里闭住呼吸就是了。他看到外面人群中那些学子一张张暗藏失望的脸,心里对这些读书人甚是厌恶,可其中的一张脸却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是苏安之的脸,她的脸上还带有些许悲戚之色,刚刚的假死,显然影响了她的情绪。
朱炯对她歉意地一笑,不再假装,从周夫子怀里站了起来,冲着苏安之的方向拱手作揖。
“先生,我自幼便有这惊厥之疾,不想刚刚发作惊吓了众人,在此给各位谢罪了!”
周夫子看着突然“彬彬有礼”的“林秀才”,一时间也有些不知说什么好,他从地上捡起了戒尺,却哪还敢继续实行责罚,“既然你已经知错了,责罚就免了。你继续留下来吧,好自用心准备乡试吧。”
一场风波就这么过去了。
放学后,苏安之叫住了朱炯。
“你最近那天有空吗?”她低着头,看着自己身上月白色的书生长袍突然觉得很不自在,一向好动活泼的她十分文静地轻轻说道:“我父母要谢过你的救命之恩,想在家里面请你吃顿饭。”
她没有问为什么朱炯会在书院,甚至没有问为什么朱炯现在的名字会是“林怀秀”,更没有问为什么这么多天朱炯都没有主动去找她。
因为,显然这些都不是她最想知道的。
朱炯看着眼前的少女,脑海里浮现过一栋小楼,一个思虑甚重的少女,一幅画,最终却落在了那漫山的桃花中。
“林怀秀,不是我的名字,我只是帮一个朋友办一件事,所以才用这个名字住在书院。我只能在扬州停留几天,然后我必须要北上去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朱炯一字字说,苏安之一字字听。虽然他没回答她的问题,但他说的她都想听。
顿了顿,朱炯继续说道:“你要多吃饭,珍惜身体。”
苏安之用力点了点头。
“好了,天色已晚了,那些仆人也来接你了。”朱炯拍了拍苏安之的肩膀,“我就住在书院甲舍,什么时候你们准备好了,随时来通知我,吃饭——我是一定会去的。”
苏安之猛地抬起头来,双眼楚楚动人,“好的,你一定要来。”
脚步声响起,几名家丁走了进来。
二人挥手告别。
回到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