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那分外相似的眉眼,涴澜微不可觉叹息一声,孙迅笑了:“如果我不是,这次应该是我的死路。”
涴澜有些讶异,没想到这少年思维如此透彻,不愧是是红会统领,并非泛泛之辈。
如孙迅所说,如果不是十二弟,造反之罪岂有活路?纵然是从犯,也只有死路一条。
涴澜点头道:“没错,你也都知道了,如果不是,就这样死了,你是否会后悔?”
孙迅沉声道:“后悔?我不后悔,没有义父,怎会享受荣华?没有小种,又哪有一条命在?”似是自问自答。
孙迅思绪微微发散,孙逸看重他,给他荣华富贵。
其实他对生活的要求,并不是太在意,但为了李种过上好日子,孙迅义无反顾的上了红会这条船。
如今一朝皆空,孙迅不禁有些嘲笑自己,小种根本不在乎富贵的生活,是他钻了牛角尖,认为一定要给小种好的享受,可实际上呢?
自从他当了统领,俗事缠身,再没有往日潇洒,与小种聚少离多,途中还出了个霍廷恩,幸好他智计百出,让这个威胁泯灭于无形。
可偏偏还有李西来,那日小种呕血,到现在依旧是时睡时醒,面庞一天天苍白,没有太多好转的迹象。
即使红会覆灭,他得知自己有可能是流落民间的皇子,身份和红会统领不可同日而语。
那又如何?小种的病会好吗,如果时间能够倒退,孙迅发誓,一定会拒绝孙逸伸出的手,带着小种浪迹天涯。
眼见孙迅陷入沉思,涴澜并不出声打断,等孙迅回神时。
涴澜斟酌道:“此地津门,闻你与李西来李兄弟有些恩怨,我可以为你二人调解。”
现在还不确定孙迅身份,按理来说涴澜不必这么体贴,不过这对他实在是一件小事,不值多提。
听闻‘李西来’三字,孙迅瞳孔一缩,胸中似有火起:“多谢好意,不必了。”
涴澜道:“无需担心,我与李兄弟有些交情,他也不是顽固之辈,有什么恩怨,讲明解决即可。”
孙迅道:“这不是简单的恩怨能说明白的,如果那李西来知道小种,定会将他带走。”
孙迅固执的摇头,让涴澜想起李西来和他同下扬州,便是为寻一好友,经过调查,那人便是李种无虞。
思及此处,涴澜道:“那少年时日无多,因此得罪李兄弟,未免太过不智,而且我看他,也像是有心事,似乎想见见李兄弟。”
李西来和太极门的关系,涴澜或许初时模模糊糊,但现在已是打探清楚。
佛山之时,太极门少掌门,不日将突破暗劲宗师的盖世奇才张英合,与那李西来把酒言欢。
甚至更早之前,他调查到消息,李西来曾去张真人暂下榻的府上赴宴,这等殊荣,他都不曾受到过。
种种原因下,李西来在涴澜心中的地位颇高,除了招揽之心,涴澜也生出不愿得罪的想法。
哪知孙迅大怒:“放屁!李西来算个什么东西?小种现在这副模样,全是他害得!见他,不可能!”
‘放屁’二字一出,纵然涴澜胸怀宽广,也稍有些不悦,还不知道是不是十二弟,区区凡夫,怎敢在真龙面前大放厥词?出言侮辱。
涴澜静静盯着孙迅,不多出言,孙迅花费良久,捋顺胸中之气,沉静道:“不论如何,我希望你放小种一条生路。”孙迅眸中有些乞求的意味,此去京城,生死不知,一边是通天华彩,一面是无底深渊。
孙迅自认为看开,唯有李种一人,不能割舍。
涴澜思忖片刻:“好,如果你不是十二弟,我也会安排御医,为他医治病患。”
孙迅稍稍安心:“多谢二皇子,假若有幸是十二皇子,这份恩情,孙迅此生不忘。”
有这一句话,涴澜微笑点头。
涴澜无疑是个重视承诺的人,身为真龙,所行亦是王道。
所谓王者之风,堂堂正正,然有光即有影,非要用阴谋诡计,涴澜同样没多少负担。
不过万事有尺度,不可沉迷其中,需知行为处事潜移默化改变一个人,蝇营狗苟做得多了,谈何王者之风?
涴澜话语铿锵有力,孙迅不由自主心中多出些信任,这就是真龙,行以王道,言出必行,无形之中取人信任,感染他人。
就连赵匹这种朝三暮四的小人,都会在真龙光辉下献出忠心。
而涴澜也有自己的考虑,如果孙迅不是十二皇子,他也不会背弃自己的承诺,让御医医治李种又有何难?
如果是,那更是美上加美,圣君年老,急于弥补往年遗憾,这流落民间的十二子,圣君往昔或许认为是此生污点,于是闭口不言。
但是今朝,圣君的心态缓缓变化,这所谓的污点,已成难以释怀的憾事。
若不是如此,怎会借李兰英的口,将这事告知他们?
涴澜可不相信圣君宠臣李兰英说的消息,是向他示好。
其后没有圣君的意思,借李兰英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背后嚼圣君的舌根。
那只有一个可能,圣君想这十二皇子了,如今的圣君,只是个老人,对孩子满怀愧疚的老人,这孩子在老人心中的分量无需多说,恐怕到时候受到的宠爱,不会比他们任何一位皇子来的少。
当今涴澜顺水推舟,结下善缘,得到的收获,应该不会辜负他这一番心意。
孙迅回到李种房间,静静的凝视那床上的人,清秀的脸庞,因为病痛的缘故略显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