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凉,月未落,庭前又煮了烈酒。跳动的熏熏火苗映于人的眼中,浑然一体。
今正昊敲敲额头,不禁,陛下这究竟是何意?”
“不好说。”今言也无法拿捏如今的情势了,只能干脆仰头灌自己一杯酒。岂料喝得太猛,借酒愁未能消成,倒把自己枪得上气不接下气。
今正昊没有心情去管一顿猛咳的今言:“既如此,还是明日上任路上再说吧。”
陛下究竟有没有发现他们今家的秘密,他们无从得知。但为了避开隔墙有耳,今正昊也只能将所有的疑虑与惶恐全都咽到肚子里去。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今言一鼓作气喝下杯中所有的余酒,那种火辣一般的灼热灼得腹腔内一阵疼痛。
这回的旨意来得蹊跷且毫无预兆,今家父子二人接连得到了升迁的机会。这本是好事一桩,只是陛下的信任来得如此迅疾,完全违背了好事多磨的惯例。更遑论,是还在发生了种种诸事的前提下,怎么看怎么觉得摸不到一丝的逻辑。
外调升迁,还是到空缺的罗庭处任职。难道是在有意强调着重他们的二心?
不,不会的。自古君心便多疑,眼里绝对容不下任何一颗异常的沙子。但凡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都不可能一点儿风声都传不出来。
那少年心性的陛下,处事一向最是雷厉风行的。
就这样,今家父子带着今歌和仆从踏上了离京之路。
今歌特意多带了一个本不该存在在行列之内的人,那就是府里的花匠:“你且顾好了那两盆待宵草和百日菊,到了地方之后,自少不了你的好处。”
花匠面有难色:“待宵草和百日菊本就难在这个时候求存。此去路远,难免颠簸碰撞,今歌姑娘实在是太为难小的了。”
“真是好笑,有钱拿都不乐意做事吗?”袱的金银细软,那些都是她挑拣了一晚的心爱之物。
却没想到居然舍得拿出来给一个下人,为的居然也只是顾好那两盆随时会枯死掉的花草。
按照今言的说法,她怕不是一个疯子。
“去了罗庭可没有京都这样的优待好处。有钱都尚且无处可花,你就这样散了财?”路上左右也是闲来无聊,今言难得地耐着心同今歌说了一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你也知道去了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不好了?”今歌撇了撇嘴,很是不满地嘟囔了起来:“依我看,这表面上看着是升迁,说穿了其实就是贬官。”
她留着待宵草和百日菊,为的不过就是一个痴心妄想的念想。有关这个,她还不想说,尤其是当着今言的面。今言是绝对不会懂她的,到时受一顿嘲讽也是必然。
飞驰的四只车轮忽而猛然一顿,紧接着外间便传来了马匹粗重的喘息嘶鸣之声。
“出什么事了?”今歌一头撞在了马车的壁上。心内一时惶恐,只觉得心脏都在砰砰地跳个不停,这些不安使她顾不得再去管额头的情况。
今言也是明显一愣,撩起帘子下了马车:“为何忽然停下?”
待站定之后,还有什么是不清楚的!今家的马车受阻,是人为而致。今言的眉头蹙起,呼吸忽而沉重起来。
面前不知何时多了十几匹骏马,马上的人皆以黑纱覆面。尽管看不清面部,但从他们在马背上挺拔的身姿来看,应该都是些练家子。
今言也不知为何,他会如此笃定这些人来者不善。可能不过就是下意识的感觉和胆怯吧。
今正昊也悠悠地下了马车,他那一脸懵懂的样子,很显然是还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父亲,你怎么下来了?”今言虽是怯懦,但还是伸手拦住了今正昊。
“你们是什么人?”今正昊拍了拍今言已显僵硬的双肩,示意他不要草木皆兵:“知道拦的是什么人的马车吗?”
今正昊所问,亦是今言心之所惑。不过,和父亲不同的是,他总觉得这伙人是有备而来。甚至于可能是知道他们身份的。
打头的人倒也大方,直接承认了此行的目的:“前去罗庭上任的今家。”
他们的大方承认,不过是有恃无恐而已。打头人的目光在几辆马车之中一扫而过,好像是在确定着什么:“可是你们?”
今言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像京中的其他达官贵人的子弟一样去学个一招半式。不然又何以到了如今尴尬的境地?
总归是是福不是祸,狡辩也没有什么用处。今言强装镇定:“是我们。阁下几位,又是奉谁的命令?”
这话刚刚问出口,所有的不明困惑于这一瞬间全都明悉透彻了起来。敢于京畿之地前来暗杀朝廷命官的?不,这何曾是暗杀?分明是光明正大地杀害。
有这种势力的人还会是谁?还能是谁?
“陛下还真是高看我们今家。”既然是陛下的意思,那就是逃到天边都是无用的。今言心知今日是逃脱不掉了。
只是他不明白,既然今家的异心一早便暴露于君前。陛下除掉他们不过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又何以拖到了今天?还要采用这种费时费力的方法。
今言是想通了,可今正昊却迟迟转不过这个弯来,甚至于在这个时候还斥责起来今言:“言儿,你乱说什么!”
“我乱说?父亲!你能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吗?”有的时候,真不知父亲是凭什么混到了如今的这个位置上的。愚蠢至此,迫使今言在如此危局之下还是一再失了涵养:“能搞这么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