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如潮水般褪去,并不是放弃,而是回家取钱。
片刻后,大概还剩一半的人又重新回来。
“大师,您看我这孩子……”老太太带着孙儿,手里的红包有些单薄。
“无缘,无缘。”慧远闭眼假寐,微笑着摇头。
老太太有些失落的站在那里,久久不肯离去。
“大师,你看看我!”一个大腹遍遍的中年人挤开老太太,谄笑着将一个大大的公文包放在地上。
“寻个时日,贫僧为施主剃度。”慧远睁开眼,翘着中年人富态的面容,认真点头道:“你是有慧根的。”
中年人开了头,剩下的人不再犹豫,一个接一个的将老太太和她孙儿挤到越来越边缘的地方。
“大师,我每个月都去昭觉寺烧香拜佛,怎么会与佛无缘。”
老太太欲哭无泪,见和尚没有搭理自己,咬咬牙一狠心:“我回去取房产证,大师你等我。”
“奶奶,他是个骗子,他就是在骗钱。”
小男孩奶声奶气的扯着老太太的衣袖,却没有注意到和尚的笑意逐渐阴冷。
“别胡说,大师是有大神通的。”老太太刚想捂住孙儿的嘴巴,却见那和尚凭空虚握,一道巨大的吸力隔着七八米将男孩抓取到手上。
“辱我佛门。”
掐着男孩的脖颈,不顾他的哭喊,慧远站起了身子,缓缓吐字:“当杀。”
当杀!
当杀?
肖晨喉头滚动,眼睛微眯,搭在门框上的五指不禁用力压了下去。
这和尚当现在是什么时代,敢当街杀人?
他是不信的,但是慧远手上的力气似乎越来越大,男孩小脸发紫,连哭喊都做不到。
老太太呆愣片刻,然后突然跪在了地上,用力磕头,苦苦哀求:“大师,他只是个小孩子,您放过他一次,放过他一次。”
可惜,慧远连一丝动容都不曾。
人群逐渐骚动起来,几个青壮汉子似乎有些看不过去,想出头却又畏惧和尚刚才那诡异的手法,有些犹豫。
“大师,您高抬贵手。”居委会大妈怯怯上前,想要接过男孩,却被和尚猛的一袖袍挥到在地。
“这是犯法的啊,咱们报官吧。”
“可是,衙门能管吗?”
“怎么不管,这马上都要闹出人命了……”
街坊叽叽喳喳,有人已经摸出了手机,那几个汉子咬咬牙准备上前制止,却见一道瘦削的身影冲到了前面。
青年手里提着折凳,步伐坚定,杀意盎然!
额前碎发微微扬起,漏出一对狭长的眸子,充斥着浓郁的讥讽。
狗屁,全特么狗屁。
这是佛?
不,这是魔!
是丧心病狂的疯子!
一言不发,来到和尚身前,折凳朝着和尚的额头狠狠砸下!
“死秃驴,放手!”
肖晨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怒喝,带着他强烈的愤怒。
轰!
和尚恢复了平和的气息,淡定接住头顶的凳子,然后抽了回去,在那锐角离肖晨眼眶不到一指距离的地方停下。
“哎,我佛慈悲。”
只见他扔下凳子,叹了口气,又将男孩轻轻放在了老太太面前,双手合十。
如果不是他秃头后面那柄凌空漂浮,散发冷冽寒芒的三尺长剑实在太过惹眼,肖晨说不定会以为这和尚真是突发善心。
“离斋,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骗我,如何处置乎?”
“只要忍他、让他、避他、由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过几年,你且看他。”
街头的大树下,两道身影朝着这边缓缓走来。
一男一女,皆穿着黑色西装,一丝不苟。
“出自哪里?
“佛门。”
谈话间,那女子握住剑柄,嘴角上扬:“敢问大师,你出自哪派?”
“贫僧错了。”
慧远没有争辩,因为他知道来者何人,这是惹不起的人。
女子收剑回鞘,旋即那三尺青锋化作拇指大小,然后揣进衣兜,冷冷道:
“那就滚吧。”
“叶施主,我们是有文书的。”和尚还想再挣扎一下。
“拿来我看看?”女子伸手。
慧远有些迟疑,还是从怀里摸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
然后,在他惊骇的目光中,她接过文书将其“唰唰”撕成一堆碎末,随手扔向空中,像是漫天雪花飘落,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
“现在没了,请滚吧。”
“你!”慧远再不复刚才的祥和,浑身颤抖的指着女子,猛地一甩手转身离去。
“离斋,这样不太好吧。”西装男嘴上说着,表情却没有半点觉得不好的意思。
“哼。”
她走到跪在地上的老太前,将其扶起,然后食指点在了晕厥男孩的额头,清光绽放。
那男孩脖子上的淤青消失不见,水灵灵的大眼睛睁开,有些茫然看着她冷冰冰的脸庞,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麻烦死了。”
用力捏了一下男孩的鼻子,女子轻蹙秀眉问道:“你们居委会的人呢?”
“在这儿呢。”
波浪头大妈从地上爬起,揉着自己水桶粗的腰晃过来,正想说话,却见那人将一份名单拍在了她手里。
“看清楚分组,今晚十点,必须全部到指定地点报备。”
扫了一眼名单,发现这条街道所有人的名字都在上面,大妈讪笑着问道:“今晚十点也太赶了,万一有事情来不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