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听了这话,却是不语。
三人沉默了半晌,清流叹了一口气,轻轻地抱起江灵,道一句“我先送她。”便出了门。
姜少华扑通一声跪在姜大夫面前,再仰面时,脸上已经挂上一抹清泪。
“爷爷不肯走,孙儿又怎么会走?清公子是妖类,爷爷总是心有忌惮,可是他一直在帮我们啊!”
姜大夫缓缓坐到椅子上,目光沉静地看着他,道:“清公子对咱爷俩有恩不假,但是他害了多少人,更是不假。身为医家,若是非要与残害人命的妖类混在一处,如何还能问心无愧?”
“爷爷!”
“少华,你还年轻,可以不顾这些。爷爷只盼着你常存仁善之心,救死扶伤,安稳度日即可,千万不要执着于条条框框的东西。但是爷爷年纪大了,见过那么多生生死死,对自身的吉凶已经不放到心上。如今半截身子埋入黄土,对人世已经别无贪念,但求一个无愧于心。你与清公子去吧,不要再管爷爷了!”
“不!”
“休要多言!快去收拾东西吧!”
姜少华却不动不起,将头磕在地上,执拗地求爷爷跟他一起走。
姜大夫也不动,二人便僵持住了。
半个时辰后,清流去而复返,见爷孙二人,一个跪地哭求不止,一个端坐脸色凄哀,顿时就明白了。
姜少华必定没有劝得动姜大夫。
人的年纪越大,某些原则某些执念便越深入骨髓,不可更改。只凭姜少华的只言片语,又怎么能劝得动呢?
清流早知道姜大夫对自己面上随和,实际上心里疏远得很。不过清流并不在乎。姜大夫能让他频频踏进家门已经很难得了!
刚刚他先带江灵走,不过是给爷孙二人说话的机会,某些话,当着他这个外人,实在不方便说。
姜大夫抬头看到清流来了,知道时辰已经不早了。
他慈爱地看着姜少华,说道:“孩子,给爷爷磕几个头吧!”
“爷爷~”姜少华满脸都是泪水,哀声喊了一句,眼泪淌进了嘴里。
“男儿有泪不轻弹,以后可不能再随意哭了。你要成为一个男人,坚毅果敢,不惧风险。”
“是~”姜少华抹了一把泪水,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姜大夫欣慰地说道:“好啦好啦,起来吧!爷爷能有你这个孙儿,此生无憾了。”
“爷爷,不要这么说!”
姜大夫笑吟吟地扶起姜少华,对清流说道:“清公子,快带他走吧!”
“不行!爷爷,你跟我一起走吧!或者不去狐狸洞,咱们逃到外地也成。”
姜大夫皱皱眉头,望着清流,眼中似有恳求之意。
清流叹息一声,抬手打在姜少华的脖颈处,姜少华应声倒地。
他将姜少华扶起倚在一边,对着姜大夫拱手道:“前辈不肯走,若是出了什么事,即使晚辈今日护住了姜少华,他日他也难免记恨于我。我虽为妖类,有些手段防身,但亦不想多一个仇家。请您三思!”
姜大夫闻言,轻声咳嗦了几声,笑道:“清公子不必吓唬老朽,姜少华不是那般不懂事的孩子,待他难受几日,便会想通,又怎么会怪你呢?”
清流垂下手,无可奈何地点点头,道:“前辈说的是。”
姜大夫又言:“不过,江灵这孩子就不同了。你对她好,她便千百倍的对你好,你若是欺她骗她,她可不会轻易原谅你。她最是率真任性,只凭感觉决断好坏,当真容易被人欺辱。”
清流心里一颤,抬头对上姜大夫的眼睛,却觉得那双眼睛如深井一般幽静,又闪耀着经世事锤炼过的智慧。
清流缓缓说道:“您说的是。”
姜大夫的神情忽然松快下来,沉吟片刻后又道:“这些日子,我观你与江灵的来往,似乎你对她并无其他心思。若是如此,老朽恳求清公子能撮合少华和江灵。”说着从椅子上滑下来,似乎要跪下的样子。
清流赶紧扶住了姜大夫,说道:“不牢前辈托付,清某亦会如此。”
姜大夫怔了怔,便顺着清流的力道重新坐回椅子上。
他将视线落到姜少华身上,看得眼睛发了直,眼眶有些酸涩,才堪堪收回视线,扶住额头闭上了眼睛。
“劳烦清公子现在就带他走吧!”
清流颔首,将姜少华背在了背上。
临出门前,他忽又回过身来,唇片碰了碰,欲言又止。
姜少华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衫,他觉得脚步似有千斤重。若是这孩子醒了,还不知道该伤心成什么样子!
若是可以,他真希望将姜大夫打昏了也抗到山上去算了。但是以姜大夫的性子,即使硬接到山上,也不见得能善终。
想到这里,他决定再为姜少华努力一把。
他咽下一口唾沫,说道:“清某可以将您送到远地,既避了祸事,又能为少华留下念想。”
姜大夫疲惫地摇摇头,道:“清公子,老朽感念你为这两个孩子做的事。但是我们凡人最讲究因果循环,因为他们二人惹下的祸端,必须要有人承担。老朽残躯一副,若是能再为他们减轻些罪孽,别的就不敢再求了。”
清流心里一颤,恍然明白了一切。
他恼恨地皱起了眉头。
都是他,他只顾着泄恨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最后却还是得算到两个孩子头上。
事情已经无可挽回,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他只好躬身垂下头,郑重地说道:“前辈所托,清某必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