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次拔刀相争后,清流就再也没有来找过白冰,算起来,二人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见面了。
在静湖上,清流也有一年不来的时候,可是那个时候从来不觉得日子已经过去了很久,只是会觉得很久没有喝醉春了。
而此刻,白冰站到妖族安营扎寨的地方外,远远地看着那些大小不一破破烂烂的帐篷时,初次尝到了凡人们说得“近乡情更怯”的滋味。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竟然不敢去面对清流。
不敢,这是多么懦弱的词啊。
他在外面徘徊了两日,等到妖族和玄门又开战了,也没能鼓起勇气走进去。
战事正酣,妖族的尸体和玄门的尸体堆成了小山丘,可是不论哪一方都没有后退。他们已经杀红了眼,不把对方的最后一个人杀掉就不会罢休。
白冰看着这一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有些想不明白,当初最没有恩怨的人就是他们了,可今日打得最厉害的人也是他们。
白冰摇摇头,转身欲走。忽然,他的余光瞥见了一个青衫身影从远方掠过来,就像一只利箭,插到了战场的中央。
白冰抬了抬斗笠,眯起眼睛,正好看到那个人拉开了战得正起劲的两个人,他的怒吼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回荡着。
“你们答应过我暂时休战!”
被分开的两人也急了眼,几乎同时怒道:”你到底是哪边的!“
白冰心头一震,想要离开的脚步僵在了原地。再回神时,却见那三个人已经打了起来了。
刚刚还不死不休的妖族和玄门,面对着这个青衫人,竟然能暂时放下仇恨一起围攻。而青衫人双拳难敌四手,一退再退,胸口仍是挨了一脚。
正在这时,又有人从天而降,这次是一个黑衣人。那两人对他好像颇为忌惮,他一出场二人就跑了。黑衣人抱着胳膊看着青衫人,虽然隔着很远,白冰好像还能听到他惯有的嚣张语气说着“废物”。
战争很快就结束了。要不是地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尸体,简直像是一场孩童之间小打小闹的游戏,来的快,去的也快。
清流和暗影并没有随着哪一方离开。
他们还站在原来的地方,清流失神地看着周围倒下的人们,好像受了很大打击,站都站不稳了。
暗影在他身后伸出了手,清流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几乎要趴在了地上,脸埋在双手中,这个姿势像是祷告,又像是忏悔。
白冰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个人,沉吟了片刻,终于决定走过去。暗影很快就发现有人靠近,回头一看,神情顿时变得十分精彩。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雪亮的软剑,剑光晃得白冰双目一盲,耳中却听他道:“你终于出现了!”
白冰胸口一凉,低头就见剑尖已没入胸膛,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得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暗影眼中划过一抹诧异,猛然抽剑,厉声道:“你为什么不还手!”
白冰捂住胸口,低下头道:“我已经灵力尽失,是个凡人了。”
“什么?”
清流惊讶地喊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回过身来推开一脸阴沉的暗影,站在白冰面前,看着他胸前的伤口和惨白的脸颊,难以置信道:“传闻说的难道是真的?”
白冰有些头昏,眼前也一阵阵发黑。他感到胸口的血似泉水一样涌出来,用手捂住却还是从指缝里溢出来。
他不得不坐在了地上,强撑着说道:“我没听过什么传闻。”
清流朝他走了几步,边走边道:“有人说你被冒充了,还有人说你根本就是……白冰!”
清流话还没说完,白冰已经晕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了。
白冰昏睡了整整两天,睁开眼时,外面的天已经快要黑了。他闻到一股好闻的草叶的清香,费力地低头去看,才发现胸口的伤口被缠了好几道绷带,还敷上了罕见的草药。
看着染血的绷带,白冰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摇摇头,慢慢地坐了起来,后背倚着石壁,眼睛打量着周围的东西。
这里看样子是一个山洞,除了他身下铺着软和的稻草外,隔着五六步远的地方还有一片稻草。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洞外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白冰抬眼一看,清流正端着一碗冒着苦香的黑色药汁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避开了白冰的视线,将碗递给他以后,说了句“治伤的,喝了吧”,就自顾自地坐在洞口,眼睛一直看着外面。
白冰硬着头皮喝完了药汁,将碗放到地上,碗底和石地发出一声脆响惊动了清流的思绪,他回过头来,看着脸色仍是发白的白冰,淡声道:“你这个样子,叫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白冰自嘲地一笑,抬眼看了看清减了不少的清流,回道:“世事无常。”
清流错愕了一瞬,讶然道:“你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被迫和我们平起平坐了以后,终于理解了我们这些人的感受吗?”
白冰垂首不语,清流咬住了内唇,半晌才又道:“你真得是神?”
白冰想了想银杏树上看到的一切,忽然有些无奈,道:“我是这个世界的神。”
清流的表情未变,紧接着又问道:“你能不能救江灵?”
江灵的名字骤然一出,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白冰觉得胸口又开始发疼,闭着眼睛忍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我去得迟了,她好像已经入了轮回,又或许……”
他抬起头,视线从小小的洞口里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