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后宫,果儿将早已备妥的文案命人抬至御书房,而顾小芙,则是搂着哭泣的小小温柔安慰。
三年国家大事,文案堆积如山,陆元畅没有心情看,既然将这大好河山交到果儿手上,她便不欲再收回,见小小收了泪,陆元畅便对果儿说道:“你将她唤来,我与你阿娘见见。”
果儿一惯从容的脸庞,在得闻此言后有些紧绷,她心知既然朝臣知晓,便不可能瞒过陆元畅,毕竟暗卫她也在使用,那些人的本事非一般人所能想象,而暗卫的唯一主子,便是陆元畅,暗卫能为自己所用,不过是陆元畅的命令罢了。
相比果儿还算沉着的神态,小小那张哭红的小脸却是苍白了许多,她极为担忧地看着果儿,想开口为姐姐说些好话,只是再看陆元畅严肃的脸,小小便是没了胆气。
“果儿,你去将人唤来,无妨。”顾小芙适时开口,为果儿打气。
果儿的手隐于宽大的袖中,不断握拢,再又分开,被陆元畅的眼神逼得身子僵硬,在接收到顾小芙淡笑又安慰的眼神之后,果儿思虑再三,才缓缓分开紧握的手,转身亲自去唤人。
青春的美好,在于稚嫩的脸庞,在于没有沾染世俗的初心,在于灯蛾扑火的执着,在于敢冒天下大不韪的勇气。
眼前,是一对冷温相依的璧人,果儿的冷清,在面对身旁温暖的女子之时,一融即消,维护地为她挡住半边身子,虽然陆元畅锐利的目光还是落于女子身上,但女子坦荡的清澈目光,还是让顾小芙满意点头。
陆元畅看着她们,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与顾小芙,也是这样相扶相依,无畏地面对外界所有的苦难。
“柳昭儿,你可知罪?”陆元畅淡淡地说道。
“民女不知。”柳昭儿微微施礼,不卑不亢地回道。
“蛊惑当朝监国长公主,影响政令施行,以平民之身窃居于皇宫,你无罪?当年你病倒于路边,此事本就颇为蹊跷,但看你入宫之后所言所行,当知旧年你居心叵测,真真好厉害的女子,不仅骗了皇后的慈心,更是骗得我儿鬼迷心窍!”陆元畅一字一句,厉声说道。
“阿爹。。。”果儿如何受得了陆元畅这般指责柳昭儿,不禁失了分寸,欲开口辨解。
“果儿噤声。”顾小芙见陆元畅脸色越发黑沉,不由开口帮忙,果儿越是帮着分辨,陆元畅越是要为难她们。
柳昭儿到是平静,回以果儿微笑,再向陆元畅恭敬地说道:“昭儿体弱,孤身倒于荒野,得蒙娘娘所救,昭儿感激万分。昭儿进京,乃皇上与娘娘善心,非病弱昭儿当日所求。入宫之后,公主悉心救治,怜昭儿孤单,又常伴左右,活命之恩,情深意重。”
“公主待昭儿如知己,昭儿以死不能相报。大唐万里疆域,千万百姓,仰仗公主与朝廷。皇上病重休养,公主日以继夜为国操劳,昭儿不忍公主辛劳,只得凭借微薄之力为公主分忧。朝中有文丞相匡政,军国大事由武威国公所领,昭儿不知自己何德何能,能左右朝廷,能蛊惑心系万民的公主。”
陆元畅闻言,沉默不语。其实柳昭儿辅佐果儿,陆元畅早就知晓,所行政令,俱为高明之举,不仅令大唐更加强大,还帮助果儿掌控朝局。以陆元畅策算,如今的局面若是让果儿自己处理,非十年之功不可,柳昭儿的本事,显而易见,短短三年之功,若放在朝臣身上,足可升任丞相。
陆元畅欣赏柳昭儿的手段,细雨润无声,当世人警醒之时,却是发现天地大变。这样的柳昭儿,若全心全意为果儿着想,则是大唐之福,可是经历过周朝亡国的陆元畅,更害怕柳昭儿心有不轨,渐渐蚕食果儿手中的权力,令得大唐倾厦。
而且柳昭儿的话,有些诛心,若非陆元畅把一大摊子的事丢给果儿,果儿也不必劳心劳力,失去享受生活的自由,自己也不必因为救命之恩,而献计献策。
只不过这样的话,到了陆元畅耳里,掰开了揉碎了,慢慢品味,到是感觉到柳昭儿待果儿的一片情意。
“朕若不信,你当如何?”陆元畅沉声说道。
“要昭儿一死,有何难哉。”柳昭儿云淡风清地笑着,自信地说道:“昭儿之命,本为皇上皇后所救,还了,也是正理。”
“如此甚好!来人!”
内侍闻言,忙托着一个盘子躬身立于柳昭儿面前,上面摆着一匹白绫,一碗毒、药,一把匕首。
“公主,昭儿先去了,不管多少年,昭儿会在地下等着公主,不过奈何桥,不喝孟婆汤,昭儿会一直记得公主,只愿与公主一同再世轮回。”柳昭儿坚定地说道。
她们本就是一晌贪欢,身份,地位,权势,都不匹配,她本就是前世一缕幽魂,穿棱时空到了这个世界,她幸运地再生,她享受过果儿的难得的温情,这一切,尽够了。她们的事,前朝早已吵得沸沸扬扬,果儿居中为难,一边是国家责任,一边是初恋深情,可是身在那个位子,却无法两全。
昭儿知晓果儿的困境,这比果儿刚接手监国重任还要举步为艰,一个上位者可以无能,但品行不容质疑,此为立身之本。而果儿如今面临的,却是朝臣的猜疑与抗拒,原本大好局面,生生断送在这段情中。
柳昭儿曾偷偷离去,奈何被果儿寻回,只道是陪她多一时便好一时,而后路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