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十三说得对,沈度什么都做不了。
没有瞒着他,是他有知道的权利。
沈度步履沉重,方才没觉得怀里的沈问有多么重,此刻却觉得怀中似揽了千斤精铁。
什么都做不了的感觉,真是糟透了。
第二日一早,京城来了飞鸽传书,是皇帝的信。
沈十三以为是京中要事,结果拆开书信一看,通篇都是大骂他龟儿子、死狗的字句,上来就骂,连个原因都不讲,沈十三越看身上的戾气越重,看了一半就直接把信纸揉成一团,随手扔了。
如果老沈坚持看完的话,会发现书信的最后一句是这么写的——老子把江家人留在京城是做人质的,你悄悄把人运走是想做什么?讨你小公主的欢心?你他妈还真要上天?赶快自觉给老子把人送回来!不然诛你九族!
文末还重重加了好几个感叹号,以表示自己的愤懑和滔天怒意。
但是!
沈十三统统没有看见。
纸团刚一扔,江蕴匆匆而来,进门就道:“走,城西有消息。”
千机楼探得消息,有人半个月前曾见一个绿眼珠的女人扛着一个麻袋去往城西。
那女人十分谨慎,千机楼忙活这么久,也只找到一个目击证人,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月,她可能早已经转移地点,所以必须分秒必争。
幽州已经封了半个月,沈十三再牛气,这也已经极限了,最多还有三天,如果他再无缘无故的封城,民愤民怨就压制不住,民心就要不稳了。
半月前突然封城,时候扯了个捉拿刺客的缘由来做名头,可是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月,再厉害的刺客,官府军队捉不住,就是地方政府的无能。
三十万大军驻镇,半个月过去,你连个刺客都捉不住,你说是不是你无能?
幽州干旱,很多货物粮食都需要从别城贸易,半月封城,百姓已经是怨声载道,时间再长,大家也都不是傻的,便出现诸多猜测和留言。
而那绿瞳女子已经开始动作了。
城中开始有人莫名其妙的高热不退,并且有开始大范围传染扩散的趋势,有流言说,“城中已经开始蔓延瘟疫,封城是为了阻止瘟疫蔓延,让着一城百姓自生自灭。”
祝奕和郑立人都被派出去,苦心研究好几天,发现高热的百姓都饮用一处水源。
很明显,水源被人动了手脚。
自古以来,瘟疫都是个难解的题,一旦沾染这两个字,务必要有成百上千的人丢命,尽管沈十三已经官方辟谣,但效用不大,老百姓只相信自己看到的。
如果继续封城,势必会发生暴乱,谣言很可怕,人的求生欲更可怕,这些老百姓不能打不能杀,动乱起来,沈十三压不住。
这两天已经有百姓围堵州府和沈十三的府邸,要求给一个说法。
沈府还好一点,有军队驻守,再加上沈十三从前杀俘屠城的积威仍在,百姓只敢在军队的人肉围墙外喊着要一个说法。
而幽州知州的州府就惨了,臭鸡蛋烂菜花把州府大门都糊住了,那个门口压根儿就不能走人,一踩一个摔,因为地上的鸡蛋液已经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半寸高的鞋底都能淹了。
绿瞳女子的目的已经那很明显——她要带江柔出城。
她制造恐慌,逼迫沈十三开城门,就是为了带走江柔。
最后的期限里面,如果找不到江柔,一旦打开城门,不论盘查得再森严,绿瞳女子必定有计策可带走江柔,那时候放鱼入海,外面这么大,上哪儿去救人?
日子渐久,江蕴和沈十三都在苦思,这个绿眼珠的女人到底是什么人,连千机楼的耳目都可以避开这么久,她带走江柔又想做什么?
城西的平民区,这里的消费水平普遍不高,建筑比之东区,破落不少,沈十三这次带了足一千人,直接在城西地毯式搜索,十人一队,他和江蕴也各带一队,分散盘查。
江柔认真记着日升日落过几轮,每一天都在数这是自己被抓来的第几天,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推测这是什么地方,试图激怒送饭的矮姑娘,让她失言,从而推断自己的处境。
矮姑娘初上了几次当,就警惕起来,不在再跟她多说一句话,江柔只知道自己身处城西、沈十三封了城两个的信息。
但有一点,或许比较重要。
江柔从她的口风推测,抓她来的这伙人不是冲着沈十三来的,是冲着她来的。
因为那矮姑娘怒意上头后,偶尔说过几句,‘等见到……看你还这么狂!’,‘等出了幽州……’之类的话。
前面见到谁,她没听清楚,因为矮姑娘刻意避了名讳,后面一句,是她说到一半察觉失言,噤了声。
如果是想用她威胁沈十三,达成什么交易,或者获取的什么东西,那就不会离开幽州。
而有人要见她,就说明不是直接把她当做一个人质,或者筹码。
恍恍惚惚的思索着,突然听见外面一片嘈乱,似乎是有什么人强闯了这个店铺。
凝神一听,隐隐听到几句,‘全都不许动,否则就地斩杀!’
江柔心里一喜。
这是唐文山的声音!
还没喜完,房间的门突然被打开,极轻又极小心的关上房门,一个男人动作敏捷的闪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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