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绢帛上记的是冯永那一行人刚到阳安关时的事情。
上面记得最详细的,便是冯永扶着关姬回驿馆情形,什么两人相扶而行,言举亲密,最后着重点出了关姬竟然对着冯永行了一个福礼。
关姬一向男子打扮见人,行礼皆是抱拳,何时对外人行过福礼?再加上前些日子传来那路上的消息,马谡已经想像出一对男女奸情恋热的模样。
同时在心里感叹丞相对那冯永的重视,竟然派了专人暗中跟随,又不禁觉得那李遗做事之荒唐。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这李文轩倒好,说好的与关家联姻,那关姬都和那冯癫子眉来眼去了,自己竟然还在一旁推波助澜。
想那关姬貌美,那冯永就算本是无意,但有了李遗这一番有意无意的行事,只怕也会心有所念。
虽说两家联姻的事只是有了个意愿,并未就此说定下来,尚未有多少人知道。
可是既然丞相都已经点了头,那李文轩竟然突然又把那关姬让了出去,此等大事,难道可以当成儿戏吗?
马谡觉得这世事真的很荒谬。
“竖子!当真是竖子!”
诸葛亮猛地站起来,来回走动,嘴里恨恨地说道。
就不应该让那小子跑去汉中那个地方,至少至少,也不应该让关姬跟着去。
那李遗,究竟在想什么?平日里那般精明的一个人,难不成中了冯小子的邪术,迷了心智,连自个儿未来的良人也能送出去?
张家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找关家?
想那张家小娘子,聪明伶俐,如今虽说是年纪小了些,可是再过上几年,长开后难道就比那关姬差了?你就那么迫不及待?
张家女当真不如关家女耶?
明明知道自己有意把张家小娘子许配给他,他竟然还装聋作哑,当真是可恨!
真要是让他和关姬成了好事,那他堂堂大汉丞相如何跟那南中的李恢交代?
想到这里,诸葛亮一下子停下脚步。
看到诸葛亮皱起眉头,满脸担忧,马谡如何不知丞相在担心什么。
“那李都督素来忠义,这儿女亲家之事,本就是锦上添花之事,就算是不成,想来必不会因此而心有不满,丞相何须如此顾虑?”
“人心难测啊!”诸葛亮叹了一口气,“先帝临终前,曾言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由此可知,小善小恶,亦能改变人心。若是因此让那李德昂心有了芥蒂,终是不美。”
想了想,仿佛下定了决心:“终是不能让那几个少年男女胡闹,把那关姬唤回来便是!”
诸葛亮可算是关姬长辈,他说这话,倒是无妨,但马谡却是不好置喙,毕竟事关女子名声。
“那关姬,与夫人情同母女,事关儿女之事,丞相何不去问夫人?”
“对啊!”诸葛亮一下子反应过来,“却是被此事气糊涂了。”
看了看马谡,眼中露出赞赏之色:“还是幼常机敏。”
马谡笑了笑,又道:“先帝在时,李都督当年可是由赵老将军作保,这才降了大汉。丞相何不令赵老将军修书一封,送与那李都督,以免此事万一真不可挽回,也好有个准备?”
“大善!”诸葛亮击掌叫好,“我有幼常伴在左右,不知省心多少。事不宜迟,幼常此刻便去找那赵将军,与他共同参详,写与那李德昂的书信,如何委婉一些。我这便去夫人,问问那关姬究竟是怎么回事。”
“遵丞相意。”
马谡弯腰施了一礼,便转身出去。
丞相府里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比如说专门给丞相夫人建的练武场,比如说丞相和夫人各有一个书房。
此时的黄月英,就在自己的书房里,专注地看着案几上的图纸,写写画画。
房门“笃笃”响了几声,同时还有自家阿郎的声音在外面:“细君,我可方便进来?”
黄月英微微有些惊讶,起身开了门,把诸葛亮迎到房内,问道:“阿郎此时不正是处理政务?怎么有空到这里来?”
诸葛亮看到了案几上的图纸,有些歉意:“没曾想打扰了细君。”
“这个倒是无妨。”黄月英摇摇头,“其实也就是在想着如何把这八牛犁再简化一些。那小子给的图纸,实是有些繁琐,铁料也用得太多,工艺太过繁杂。要是再简化一些,也能省不少铁料呢。”
诸葛亮过来前本就是窝了一肚子烦闷,如今自己还没开口问,就又被自家良人先提起了那个小子,当下一口气直接憋在喉咙,如同堵了一团火在心头上,灼得喉咙发焦。
“阿郎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看到诸葛亮的脸色极差,黄月英不禁关心地问道。
“还能如何?一听到你提那小子,心里就不得劲。”
诸葛亮自找了位置坐下,闷闷道。
黄月英看着诸葛亮小孩子似的赌气,不禁失笑道:“那小子如今又不在你眼前晃,远远在汉中呢,又没惹上你,如何连提也不能提了?”
“如何没惹上?”诸葛亮哼了一声,看向自家细君,说道:“汉中传来的消息,那小子貌似看上了关姬。你说这还不算惹上?”
本以为自家细君会大吃一惊,哪知黄月英却是脸色平静,只是“哦”了声,却是说出让自己意想不到的话来,“那小子终于忍不住了?只是那李遗不是跟着去了吗?”
“听细君之意,难不成早知那小子钟情于关姬?”诸葛亮那双桃花眼一下子变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