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从锦城回来的时候带回了城里一切如常的消息,更不会有什么叛乱之类的流言。城里说的最多的,是关于皇后有喜一事。
对于许多人来说,大汉如今已经是风雨飘摇,人心不稳了,皇后有喜,是这些日子唯一的好消息,表明老天仍在眷顾大汉,大汉仍会继续延绵下去。
唯一不大正常的是粮价有些反常,按照往年,每当新粮入库时,都是粮价最低的时候,可是偏偏今年竟然在粮食大获丰收的时候不降反升,涨了一文钱。
李亭长在这期间又来过一次,还是追问卖粮的事,甚至还跟随市场价提高了一文钱的收购价。
对此冯永表示冷笑,如果说粮价的反常没有本地世家在搞鬼,他可以把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但他更知道,只要诸葛老妖活着一日,蜀中的这些土鳖就不可能有翻身的一天。
“主君,官道上有贵人在看。”管家忽然凑过来,低声说道。
“嗯?”冯永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官道上不知何时停了一辆牛车,车边还有一位骑士。车窗帘正掀起一角,露出一双眼睛往这边看来,眼眸极亮,看来车里坐的是个女子。
车夫的位置上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剑眉星目,英气勃勃,长相极为出众,远远地对着冯永拱手一笑,一嘴白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是哪家贵人?蜀中缺战马,能拥有自己战马的人,身份都不一般。而能用骑兵做护卫的人,身份就更不一般。
就连这车夫的相貌都要比世间大多女子长得好看吧?冯永暗暗想道,目光又落到车旁的骑士身上,目光一怔,还真有比车夫长得好看的?
感觉到了冯永的目光,骑手眼睛看了过来,让冯永倒吸了一口气,这人比车夫好看多了,就是目光冷冽了一些,表情淡漠了一些。
骑手仅仅是扫了冯永一眼,又面无表情地转过目光,看向远处。
不对!这骑手是个女的吧?冯永终于反应过来,再仔细看了看,虽然骑手如同男子一般束起头发,可是冯永仍然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腰太细了,胸肌又太大了一点。
这是一个不能轻惹的母老虎,冯永看到了挂在马身上的长刀,在心里暗暗下了一个结论,同时弯腰拱手,对着牛车还了一礼。
不知道牛车里的人说了什么,车夫点点头,翻身下车走过来,对着冯永行礼道:“在下赵义文,敢问足下尊姓大名?”
“不敢当,在下冯明文。不知君有何指教?”
姓冯,名永,字明文。
“指教不敢,只是见到那田中耕地之犁,似乎与别处不大一样,心中好奇,特来相问,不知明文兄可知此犁何人所做?”
嗯?冯永有些奇怪,这年头,竟然还有达官贵人对农业工具感兴趣?
古代对农桑很重视是没错,但如何耕作,用什么耕作,那都已经属于下人的事,那些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怎么可能对属于下人的东西感兴趣?虽然每个人都知道士农工商,士排第一,但实际上,在统治者眼里,除了士以外,剩下的都不算是人。
自从关中那位祖龙用陕西话大喊一声“统一哈啊”以后,中国的社会发展就一直在怪圈里循环。两千多年以后,一个马大胡子研究了西方的社会,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两者相互促进,相互统一。
这个结论放在全世界可能都正确,但中国除外!
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表明,生产关系一样也可以玩死生产力!
因为中原文明太早熟了,早熟到还没等生产力达到要求,生产关系已经提前出现,并且一上来就展示出强大的束缚力,把生产力牢牢地掌握在手中,而且还给中原文明加了一套枷锁,那就是“士农工商”这一套!
“士”这个阶层,一手垄断智力资源,一手垄断生产资料,脚下还不断地死命踩剩下的三个阶层,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而最能代表生产力发展的,却又偏偏是那不被当成人看的三个阶层。所以你说,多少代表着生产力发展的东西就这样被“士”踩得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此物为曲辕犁,乃是在下依古书记载而做。”
“曲辕犁?”赵义文眼睛一亮,“原来是明文兄所做,那可真是巧了。我观此物,一牛一人,足以媲以前双牛双人,明文兄真是玲珑心思。”
“我哪有这等心思,义文兄说笑了,我只不过是依葫芦画瓢,从古书上照抄而已。”
“那也是大功德。”赵义文看起来有些激动,眼睛直勾勾地看向正在翻地的曲辕犁,嘴里却说道,“如今天下大乱,四海沸腾,百姓流离失所,田地荒芜,明文兄能做出此等节省人畜的农耕利器,对百姓实有大利。”
冯永做出这个玩意,纯粹是为了方便自家耕种,至于对百姓有没有大利,那又不是他说了算。要想迅速推广这玩意,那必须得官方来执行,不然谁来都是白搭。
可是当官的大老爷们一天到晚那么多事情,怎么可能会来理会这种事情?如果吃饱撑着了,去吟诗唱和,听小曲,赏歌舞,那不是更好?
至于曲辕犁什么的,别说是代替直辕犁,就是这没牛的农家,直接用人来翻地的还少吗?蔡伦牛吧?一百多年前就已经改进了造纸技术,可是直到现在,不还是竹简和纸混合使用?
所以冯永毫不在意这个比他帅的小白脸死命夸他——比我帅这么多,你以为这么夸我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