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汤饮有些浑浊,里面还飘着些许的白米粒。
虽闻着有酒味,可是喝到嘴里,却是只有些酸酸的味道,整个汤饮喝起来,味道淡得和白水想差无几,倒也说不上算是酒。
李遗咂咂嘴,说道,“这汤饮倒是新鲜。”
“也就是前些时日禁酒令松了口子,除了不让公开卖,私下里酿自己喝,不被他人知晓,倒是无妨。”
黄郎君笑道开口解释道,“这食肆,倒也不算是违令。”
李遗摇摇头,说道,“就算是自己酿,那也得有粮食才行,今年的粮食才刚种下去,哪来那么多的粮食糟蹋?”
“这蜀中,总有那么一些人手里有粮食,去岁粮价大涨,要说没人囤积粮食,谁信?后来粮价又大跌了下来,这砸在手中的粮食,难不成还真囤在粮仓里发霉?”
黄郎君意有所指地说道。
蜀中湿热,又地处南方,多种稻米,麦子,耐储的粟米最多只占了三分。粮食发霉的速度自然要比北方快得多。
“去年夏粮大熟,秋麦又没耽搁,只要是没战事,粮食还是能支应得过来的。眼看着今年春耕没遇到春寒,耕种顺利,所以那些囤了粮的,心里也是发慌啊。”
黄郎君看起来年纪虽是不大,但分析起来却是头头是道,让李遗不禁略有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虽然他这几个月一直跟着兄长,但好歹也是给丞相办过事的人,自然知道这其中的门道。
大汉如今是十五税一,可能朝廷的日子有些紧巴,不算南中战乱的话,苍头黔首的日子只能说是比以前苦,咬咬牙,还能活下去。
但那些家里有田亩的,反倒是没受多大影响。
先帝没入蜀前,蜀中奢华成风,竞相攀比,人不能禁。
说白了,还不是吃饱了撑的?
从三十税一,变成十五税一,这才收了几年?
虽然先帝听了刘巴之计,铸了大钱,又狠狠地把坑了蜀中大户一把,但这就想把那些人的家底掏空,怎么可能?
当然啦,说起来,自己家原本也是有不少的田地,可是这南中乱起来,有和没有那就没什么区别了。
反倒是这黄郎君敢当着自己的面说出这番话来,让他有些意外。
“我记得黄郎君的家中,好像有不少的田地吧?”
李遗夹起案几上的菜放到嘴里,嚼了嚼,又放下筷箸,跟着兄长的日子越久,就越觉得这外面的饮食难吃。
只见黄郎君面带苦笑,点点头,大方地承认道,“确实有不少,黄家虽是不故意囤积粮食,但这两年自家地里收下来的粮食,倒是没卖过,一直囤着呢。”
“所以说,”李遗指了指这包间,说道,“这食肆,也是黄郎君家的?”
敢在这里说出这番话来,不怕外人听了去,想来这黄郎君也是有底气的。
“可不敢这么说。”
黄郎君连连摆手,“黄家乃耕读之家,安敢操持贱业?这食肆的掌柜,我倒是认识。”
这就是变相承认了这食肆与黄家有关。
李遗笑笑,世家大族嘴里说着不操持贱业,但真要深究起来,那些稍大点的商号,哪一家不跟大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本就是世家大族惯用的手法。
李遗知道这一点,也不点破,又问了一句:“那黄郎君叫我前来,是为何事?”
“自然是粮食。”
黄郎君探过头去,说道,“小弟听闻,兄长还没到锦城,就有人放出风声,说兄长手里有不少上好的布匹,要拿来买粮?”
“你消息倒是灵通。”
李遗点点头,说道,“没错。确是上好的布匹。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张君侯府中的小娘子手里有两套特别的衣物?”
“自然是听说过的。”
黄郎君点点头,说道,“听说那张小娘子去岁冬日里穿的衣物,与他人大是不同,竟是连裘衣也不用披,当真是好东西。”
李遗听到这话,心里有些感慨。
这张府,也算是锦城里数一数二的人家。
而这张小娘子,更是皇后的亲妹子,所作所为,自然就引人注意。
经过这整整一个冬日,这种布料虽然还没流传到锦城,可是因为张家小娘子的缘故,锦城中但凡消息有些灵通的上层人家,却是无人不晓。
本来李遗还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兄长会对那张小娘子这般宠溺,事到如今,他反而是更加糊涂起来,也不知兄长这是有意还是无意?
心里闪过念头,脸上却是不露声色,李遗慢条斯理地说道,“话说到这里,我倒也不瞒你。这衣物所用的布匹,是冯郎君特地跑去汉中,拿羊毛用秘法做成。我手中的布匹,正是这种。”
“当真!”
黄郎君眼中发光,脖子利伸得更长,“却不知价钱几何?”
李遗仿佛没看到黄郎君着急的眼神,继续淡然说道,“今年这布匹,只有我手里有。”
然后这才看向黄郎君,“黄郎君觉得,这价钱当是几何?”
“小弟不善这殖货之事,所以这布匹,兄长作价几何,小弟不敢置喙。”
李遗微微皱眉,心道这人一会说粮食一会说布匹,如今却又不像是要买布的样子,难不成是耍着我玩的?
“也不敢瞒兄长,小弟只是听到兄长拿这好布料来换粮食,就想着,兄长是不是拿这粮食有用处?”
看李遗的神色有些不对,黄郎君眉眼却是通透,当下就说开了去。
“你想知道?”
李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