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庄上的孩童帮佣有些特殊,不像仆役一样吃住都在主家,都是早上早早地按时辰从自己家里赶到府上干活。这个倒是庄上的农户倒是没有说什么,甚至还觉得主家贴心,毕竟是自己家的孩子,年纪太小自己也不放心,而且从自己家到主家府上也不算远,并没有什么麻烦。
娃子到了府里先排排坐吃早食,然后再学几个字,或者是几个数字,有时候是温习前一天所学过的东西,最后才开始干活。没错,干活才是主要的,识字只能在干活的间隙里学,或者边干活边默记。
这对庄户们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学不好只能怪自己家的娃子不灵醒。等一天的活干完了,就会把孩子放出府,让他们自个儿去庄上的空地上玩耍,灵醒点的孩子就会趁机把今天的功课温习记熟,瓷笨点的就只顾着玩,然后等晚食前主家来检查时不过关就挨揍,倒霉些的回到家里还会被家里的老子老娘再加揍一顿。
狗子不出所料的又是第一个把今天的功课全背了下来,新学的四个生字“剑号巨阙”也学会写了前面三个,虽然用树枝在沙盘上写得歪歪扭扭的,那字斜得就如同“葛优瘫”一样趴着起不来似的,但也勉强能认出那就是字。
“不错不错。”冯永摸摸狗子的头,赞许道,然后叫孩童们今晚回去都好好复习,明天早上检查,有不懂的就去问狗子,反正都是同一个庄子的,相互间走两步路就到了。最后就示意管家过来发今天的晚食,一人两个蛮头。毕竟这些孩童名义上是来府上帮工的,不包住至少也要包吃不是?
蛮头是冯庄特有的食物,又香又软又好吃,就算是只就着水喝,也能饱肚,拿贵人吃的蒸饼来换都不换!
虽然远远地听不清主家说了什么,但是摸着狗子的头,脸上带着的赞许去是看得清清楚楚。当下就有亲近点的庄妇对着狗子的老娘羡慕地说道:“这下老天真是开了眼了,你家的狗子以后可真要出息了。”说着又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般地说道,“我家那小畜生怎么就那么笨瓷?要是有狗子的一半灵醒也知足啊!”
每天黄昏时看着狗子在众人面前被主家表扬就是狗子娘最幸福的时刻,由于生活的压力导致没到三十脸上就已经开始长出皱纹的她露出了笑容,摆手谦虚道:“什么出息不出息的,咱自家人知道自家人的事,只要能让狗子多识两个字,以后能过得好些,我也就对得起狗子他阿翁了。”
狗子一家也是因为战乱从关中流落到蜀中的,狗子阿翁在一家人在当流民的那几年把一切能吃的都给妻儿吃了,自己的身体反而垮了下去,没等撑到安定下来就饿死了。留下阿母一个妇道人家扯着三个孩子,狗子的姐姐和弟弟后面也各自得了一场大病先后去了,最后就只剩下母子两人相依为命。
今天表现第一的狗子没有麻花,也没有其他特别奖励,和别人一样发的是两个蛮头。毕竟这奖励不是天天都有的,狗子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摸了摸怀里,还有半截麻花没有吃完,两个蛮头他只吃半只就够了,剩下的给阿母。
发完蛮头,冯永拍拍手,宣布解散。
众孩童齐齐鞠躬:“谢过主家。”
然后一哄而散。
“李郎君如何看?”
远远地看完了这一切,关姬幽幽地问了一句。
“吾知错矣!”李郎君惊叹一声,“隐世山门,果真深不可测。”
两人走向身后的坐骑,翻身上马,转向官道而去。
看着路边田地里的稻苗已有一尺高,关姬轻轻说道:“当年我家阿翁镇守荆州,又是五虎之首,关家上下何等风光。就连东吴孙权求亲,阿翁都没答应,说是虎女不嫁犬子。哪知没过多久,偏偏就是在阿翁眼里连豚犬都算不上的吕蒙,不但从阿翁手里夺了荆州,连阿翁和大哥都失了性命。”
“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在告诫自己说,再也不能小视天下之人。关家因为傲气,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东西。”
一旁的李郎君面露尴尬之色,眼睛看向别处,不敢接过这个话题。
在大汉,有两件事是为尊者讳不能提起的。一个是荆州之失,一个是夷陵之败。前者让大汉失去了复兴的希望,后者则是动摇了大汉延存的根基。
“前些日子,我和叔母经过这里时,第一次看到了那个冯郎君。叔母说此人必不简单,就算不是隐世山门中人,也定是与隐世山门有联系的。可笑的是当时我还不信,认为此人只不过是个好色之徒。”
“哪知叔父与他见面后,亦对他赞赏有加,评之为少年英雄,我便知道,这件事事我又看错了。”少女一直冷漠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迷茫,喃喃道:“在荆州之变后,我日夜都想着要重振关家,可却不知如何着手。几日前管事前往冯府学祝鸡翁之术时被辱,回来之后听其所述,我先是极为愤恼,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但二兄却说,此话虽刺耳,对关家却是忠告,关家应谢冯郎君说出他人所不敢说之事。故妾近几日这才日日来这冯庄,观其与他处有何不同。单看那冯郎君既能教孩童识字知礼,却又能让其令行禁止,天下英雄可谓多矣!而妾却仍是那个目中无人,不识人间真英雄的关姬,与以前毫无二变。李郎君,你们李家,真愿意接受这样的关姬吗?”
李郎君尴尬之色更浓,关李二家联姻,原本就是一门政治婚姻。一家要借力重振声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