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阿梅没有说谎,再走了一小段路,从山路的左边拐过去,很快就看到了并排的两座小土包。
没有墓碑,只有两块半尺高的石头立在坟前,上面什么字也没有,坟头杂草已经有三尺高了。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里,估计很少人注意到这两个小土包是两座坟。
“把周围清理一下。”
冯永吩咐道。
几个部曲应诺一声,开始清理周围的杂草。
剩下的开始在周围布置警戒。
阿梅感激地看了一眼冯永,低声道,“谢谢主君。”
冯永摆摆手,示意她不用这般客气。
她如今名义上是冯永的侍妾,算是冯家的人。
现在带了这么多人出来,这点事情,如果还要让她亲自动手,那就说不过去了。
部曲很快清理干净,阿梅上前点上熏香,青烟袅袅升起。
然后又亲自摆上猪头——这猪头是冯永从张表那里搜刮来的,已经算是很贵重的祭品了。
三牲太牢,即牛、羊、猪。
最早的时候那可是只有天子贵族等祭祀时才能用到的东西。
猪头旁边又摆上鸡和鱼。
虽然没有大三牲,但冯永还是按后世的规矩,给上了小三牲——猪鸡鱼加起来就算是小三牲。
他之所以坚持要跟着阿梅才来拜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眼前这对长眠在地下的无名夫妇,给世间保留了两本最珍贵的医书。
功德无量,功德无量啊。
冯永跟过来拜祭一下,也算是表达了自己的尊敬之情。
阿梅摆好祭品后,这才有些扭捏地说道,“主君,你先请。”
冯永也不客气,毕竟他如今是阿梅的夫婿,只见他以右手包住左手,拜了三拜,作了揖。
这与平常行礼不一样。
男子平常行礼是左手在外,右手在内,此乃吉拜。
而遇到吊丧等事情,则需凶拜,须用与吉拜相反的手势。
回头看了看阿梅,只见她脸上又是欢喜,又是悲凄。
冯永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开时,嘴里说道,“你且与你的大人和阿母说说话。”
挥了挥手,让部曲都散得更远一些。
冯永自己也在远处找了一块山石坐下,远远地看着那丫头跪在那里又哭又笑,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
过了好久,她才又俯下身去磕头,看来终于是说完了。
然后起身向着冯永这边走过来,“主君,婢子谢谢主君。”
阿梅眼睛红红的,脸上却带着感激。
“哦,说完了?”
冯永拍拍屁股起来,“好不容易才回来这么一次,想想还有什么要说的没?”
阿梅摇了摇头,“该说的都说了。婢子跟大人和阿母说了,现在过得很好。主君……主君也很好。”
说到后面,声音低了下去。
“行,那回吧。”
看看太阳,也快要落山了,得在天黑前赶回寨子里。
“东西就不要收拾了,埋在这里吧。”
冯永看到阿梅准备收拾祭品,开口说道,“好几年没来了,就让他们多吃一些。”
想了想,总觉得缺了什么,“我前两日叫你剪的纸钱呢?出来之前不是叫你带上了么?”
“在这里呢。”
阿梅有些茫然地递过来一个包裹。
“怎么不烧纸钱?”
“烧?”
阿梅更茫然了。
“烧啊,把它们烧了,就可以这些钱送到下边,给你的大人和阿母用。”
冯永打开包裹,抓出一把剪成五铢钱状的纸钱,洒向半空。
然后把包裹递给阿梅,“剩下的烧了。”
看着纷纷扬扬的纸钱飘落下来,阿梅露出心疼的神情,然后又明白了什么一样。
原来主君叫她把纸剪成这模样是为了这个时候?
点香烧纸,都会产生青烟。
古人认为,青烟是沟通阴阳的媒介。
所以阿梅一听到冯永要她烧了纸钱,很快就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再看向冯永时,眼中充满了盈盈水波,却是不敢伸手去接,呐呐道,“主君……太贵重了……”
“贵重什么?这点纸算什么?快接着拿去烧了!”
冯永却是看不得她这副肉不拉叽的模样,直接把包裹塞到她怀里。
这年头应该没有洒纸钱烧纸钱的习惯,就算是有,估计也只有极少数人能用得上。
纸这种东西,哪是一般人家能用得来的。
所以阿梅说纸钱太贵重了,是个大实话。
但对于冯土鳖来说,上坟不烧纸钱,那还叫上坟吗?
可惜的是纸太少了,只剪出了一点纸钱,但这也足以让阿梅觉得烫手。
“嗯。”
阿梅不敢不接,只得低声应了下来。
回到寨子天色已经是擦黑了。
阿梅的屋子里外都用烟火熏了一遍,榻上还铺了凉席——此次出来,按计划可是要在外头露宿好几天,自然要有所准备。
在晚上睡觉前,阿梅还怕冯永睡得不习惯,还把屋子又用熏香再熏了一遍。
“晚上就不要再折腾了,就睡在这里吧。”
冯永看着阿梅忙碌完了,准备出去找地方睡,于是开口说道。
上山前只吩咐部曲清理了一个屋子,对于阿梅父母的尊重,冯永并没有叫人去动其他的屋子。
把阿梅赶出去,让她像那些士卒一样睡在外头,那就有点过分了,毕竟这里才是她的屋子。
而且这两年一直是她照顾自己,两人之间除了没有同床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