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者,昏礼是也。
日头刚偏西,冯永就迫不及待地起身,“走了,迎亲去!”
必须要在太阳落山前把新妇接出城外,不然城门一落钥,就没法出城了。
“好!”
众人哄然起身,拥着冯永出门。
李遗点起火把,骑马行走在最前头,作为前导。
冯永着侯爵华服,头戴爵弁,坐上一辆黑色漆车。
赵广把头盔一戴,再放下面罩,一股杀气凛然而生。
只见他坐到黑色漆车车夫位置,一抖缰绳,呼喝了一声,“走了!前去迎亲!”
车轮开始鳞鳞而动。
黑色漆车之后跟着垂着帏幔的妇车一乘。
最后还有两辆副车。
车子周围,皆是身着华服的兴汉会兄弟,人人骑马,护送而行。
这些马,乃是南乡牧场积攒下来的全部好马,一溜的高头大马,连从花鬘手里赢得的卷毛赤兔因为身高原因,都没能入选迎亲之列。
在战马稀缺的大汉,单单是这个马队,那就是一个大手笔。
更何况马上的骑士为了给兄长涨脸,个个把自己打扮得卖相绝佳。
但见这迎亲队伍一入锦城,立刻就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这是哪家要迎亲?”
“蠢!连冯郎君要娶关家虎女都不知?”
“嘶……这冯家好大的手笔!”
全身裹在铁皮里的赵广听了,暗自撇嘴:若是你们知道兄长送了十五万缗吉礼,岂不是要被吓死?
“十五万缗!那小子怎的这般多钱!”
锦城关府里,张苞听到关兴报出这个数字后,差点跳了起来。
大汉如今共治十一郡,一年的总赋税也只不过百万缗左右。
也就是说,那小子一人的身家至少有两郡赋税之和——他能拿出十五万缗,手头不可能一点没留吧?
只见张苞眼神发直,喃喃道,“安国,这三娘的身价,怕是大汉最贵的了……”
“说得甚胡话呢!”
关兴甚是不满地喝了一声。
张苞性子直,却是不在意在摆了摆手,脸上甚是无趣的表情,喃喃地说了一句,“我还想着,等他到了,要好好为难一下。没想到他出手竟是这般大气,若是再提要求,岂不是显得太过贪心?”
关兴有些无语:“兴武,今天是三娘出嫁。”
“是啊,难不成还有其他人?”
张苞奇道。
“待四娘出嫁时,你再说这话才对吧?”
“噫,不都是我们的小妹吗?三娘四娘有何分别?”
张苞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所看重者,却不是这个钱财之事,而是这个。”
关兴说着,递过来一本书,“你且看看。”
张苞接过来,一看这书名,当即就是一挑眉,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这……”
“你看看里头的内容。”
张苞依言翻开仔细看了起来,哪知他这一看就是入了迷,再也拔不出眼来。
这时,只见下人来报,“禀主君,迎亲人马已经入城了。”
“哦,终于来了么?”
关兴也说不清此时心里是什么想法,当下吩咐道,“请三娘到祠堂。”
张苞这才恋恋不舍地把书合上,有些不愿意还给关兴,“安国,我欲与你商量个事……”
“不成!”
关兴一瞪眼,“此书珍贵,我要拿去祠堂里祭拜!”
张苞没得奈何,只好把书递过去,“待用过后,你定要借我一看。”
“这本书不外借!你自己过府来看!”
关兴一口拒绝道。
“小气!亏我把你当兄弟!”
张苞不满道,却又只得妥协道,“那也成。”
关家的祠堂里,已经摆好了祭祖的三牲。
关姬一身的环佩叮铛,缁衣纁边,款款而入,祭拜关家列祖。
祭毕,便静立于堂内,她的身后,有身着黑衣的婢女随侍。
不一会儿,有下人来报,冯君侯已经到府门外。
一身玄端礼服的关兴闻报,看了一眼垂首而立的关姬,只见小妹低眉顺眼,如充耳不闻,与往日相比,多了一份娴静,少了一份悍气。
与此同时,冯永看着紧闭着的关府大门,心里有些打鼓。
前后两世加起来,成亲这种事情,乃是人生第一次,丝毫没有一点经验。
似乎过了漫长的等待,大门终于打开了,一脸严肃的关兴走出门来,看到底下的冯永,脚步就是微微一顿,闭眼的同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
这才从西边台阶走下来,对着冯永一拜。
冯永慌忙按先前学过的礼仪,立到东面答拜。
关兴再揖请冯永入内。
至祠堂门口,再揖请。
冯永还礼,从李遗手里接过大雁,这才跟着关兴步入关家祠堂。
入得祠堂,冯永奠雁,再拜稽首。
整个流程严肃而凝重,没有后世的那种热闹和喧哗,更不要说什么故意为难之类的。
除了关兴和冯永之间的互相答礼,所有人都是屏着呼吸,没人发出一丝声响,与冯庄上的热闹情形正好相反。
这时,祠堂的隔间款款走出一个盛装缁衣的绝代佳人,如水美目向这边看来。
冯永抬眼望去,四目视线交织,空气似乎就此凝固。
冯土鳖也不知怎的,只觉脑子得一阵眩晕,他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
关兴上前,对着关银屏戒道,“戒之敬之,夙夜毋违命。”
关银屏拜之,答曰:“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