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个时代这么多年,冯永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时代的一切。
生活在丞相领导下的大汉,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官僚,不用心是不行的。
比如说去当个越巂太守,你不但要知道越巂的现状,还要知道越巂的历史,甚至它的由来。
当个护羌校尉,你就要赶快去收集凉州胡人的情况,乃至凉州历史上,历代胡人的演变过程。
想要当好凉州刺史,那你至少要从前汉孝武皇帝打通河西走廊,彻底凿通西域那时起去了解它的历史。
身为护羌校尉和凉州刺史,冯永都快要把自己手头那两本精印《史记》和《汉书》,关于凉州和西域的部分翻烂了。
提起凉州与西域,有三个人是绕不过去的。
一个是孝武皇帝,这是必须的。
一个是霍骠姚,这也是必须的。
还有一个,那就是张骞,这更是必须的。
作为丝绸之路的开拓者,张骞为后世所熟知。
在后世,陆上丝绸之路谁都知道,海上丝绸之路部分人也知道。
但还有一条丝绸之路,那就比较少人提起。
这条路就是西南丝绸之路。
从《史记》和《汉书》的记载中,冯永可以推断出,这条西南丝绸之路,甚至比以长安为起点的丝绸之路还要古老。
因为《汉书》记载得很清楚,张骞亲口所言:
臣在大夏时,见邛竹杖、蜀布,问:安得此?
大夏国人曰:吾贾人往市之身毒国,身毒国在大夏东南可数千里。
也就是说,在前汉打通丝绸之路以前,蜀地的东西就已经被人贩卖到身毒。
为了能彻底打通西南丝绸之路,孝武皇帝派张骞前往犍为郡,主持西南夷事。
最后这才有了夜郎自大,同时大汉把版图进一步扩张到大西南。
但是,这里有个但是。
即便是张骞这位中国历史上最为有名的探险家,最终也没有能找到一条从西南直通身毒的道路。
在大汉最富扩张性的孝武皇帝时期,这件事情都没能完成,后面的事情自然就不用说了。
大汉能把永昌郡(即现在的云南西部和缅甸的北部)纳入管理,就已经是这个时代的极限。
后世的历朝历代,基本都没能超过这个极限。
强汉是真的牛逼,而不是吹嘘。
所以在冯永看来,蜀地的东西能到达身毒,中间应该转了很多趟手。
当然,也有可能是两三趟,甚至一两趟。
这个取决于蜀地那帮要钱不要命的家伙,为了钱,究竟能不要命到哪种程度。
只是随着后汉中后期的宦官与外戚交替专权,内部**,百余年来,从西北到西南,胡夷叛乱不断。
别的不说,光是西南蜀地这边,原有的官道不知有多少因为夷人叛乱而被中断,乃至毁坏。
冯永当越巂太守时,重新疏通的那条从越巂直通锦城的平坦大道,就是因为夷乱而被迫中断了百来年。
若不是鬼王光环对夷人有降智威压作用,他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条大路能直通锦城。
所以除了主干尚存的五尺道,对于秦国在数百年前就开始修建的南中其他栈道和山道,冯永早就已经就不抱任何希望。
因为整整断了百余年啊,再好的工程质量,也挡不住百余年时光的摧残。
更何况还是在南中这种鬼地方。
就算你还能找到痕迹,你上哪找识路的人去?
哪知现在关姬居然告诉自己,花鬘有能力往南边做买卖!
冯鬼王如何能不兴奋?
他忍不住地深情地轻声呼唤一声:“细君……”
“嗯?”
关姬躲在冯永怀里,传出来的声音里带着鼻音,同时还有几分慵懒,如同一只温顺无比的小猫咪。
“那个,花娘子和你的关系,看起来还是很不错啊,你看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温顺的小猫咪就立刻就成了炸毛的母豹,幸好冯鬼王早有准备,一个翻滚,躲过了致命一击。
“无耻!”
黑夜里看不清关大将军的神色,但可以听出这两个字是绝对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只是冯鬼王如何肯承认自己无耻:
“细君你这个话就过了,我不过是想问问她究竟能到南边的哪里,怎么就无耻了?”
关大将军又不如冯鬼王脸皮厚,如何好意思提起自己被那个家伙卖了的陈年往事?
但借口也是有一个现成的:
“你好歹是堂堂君侯,兴汉会下边的产业,别人几代人都未必能赚到,如今还要去图人家一个小娘子的家业,羞也不羞?”
冯鬼王“啧”了一声,义正辞严的说道:
“细君,你我共枕多年,难道还不知我?我岂是那等小人?她那点家业,若是没有我,焉能成事?我又岂会看在眼里?”
若说换了他人,关姬自然是不相信。
但冯鬼王是谁?
这么多年,从来只有他带着别人发家,还没有见过他靠着别人发财。
冯鬼王在这个事情上,那可是有口皆碑的。
“那你还要知道人家的南边路线做什么?前两年会里的人,不是已经能让马队到达永昌那边了吗?”
在越巂牧场没有量产滇驹之前,永昌和云南二郡,靠着王伉和吕凯(即南中反叛时坚守永昌,拒不降叛军的永昌府丞与五官掾功曹)这两个大汉忠臣在地方上的关系。
这才能勉强维持大汉名义上的统治。
直到越巂量产滇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