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不似寻常女子那般清脆柔婉,略有些沙哑的嗓音里带着冷玉质感,仿佛人迹罕至的冰川上吹拂而来的一缕风,利落、冷冽、空灵。
摇光没有出声,事实上自己此时也无法真正开口说话。
那人似乎看出她的顾忌,上挑的凤眸闪过一丝笑意:“你没意会错,我就是在与你说话——我此行的目的之一,本就是为了你。”
“放心,我没有歹意,甚至还会帮你离开这儿。”
她仿佛有读心术般,将摇光心中所想统统道破。
“你是谁?”摇光尝试了许久,真灵勉强出一种与神念类似的媒介“说话”。
那人偏头皱了皱眉,似乎在想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良久后,她斟酌着开口:“记得有人给过你三句话么?唔,饮月窟?”
摇光大惊失色,她竟然知道灵天境内生的事,甚至连那个自称逆流回来、附身在饮月窟传人身上那缕神念说的话都知道。
等等,逆流回来?
“看来她交代的事我完成得不错。”那人感知到摇光的情绪波动,松了口气。
摇光敏锐的察觉到她话中的信息:“那个人是谁?你又要做什么?与我有关?”
“我不能透露太多,有些事你以后就明白了,”那人没有回答她的话,有些故弄玄虚的眨眨眼,“总之,是对你有利的事。”
“你是从下游而来,也就是说,你与我处在不同时空?未来?”她不肯说实话,摇光也没法逼她,只好靠猜测来试探她的身份。
那人露出不置可否的笑,“你我有一段因果,以后会有机会碰面的。”
她的话匍一说完,长河之水忽然变得汹涌,似乎她的话触动什么规则,惹怒了这条河,想将她冲回去。
一件银色梭状物被她抛入汹涌的河水中,那梭状法宝刚一沾水就化为一张细密的银网,将四周肆虐的河水镇压下来。
“你说的那个她,指的是我?未来的我?”摇光没心思惊叹她手段通天的本事,抓紧时间继续问。
那人略一挑眉,露出一丝讶异,“不愧是……”
后半句话被她咽下,她思索片刻,道:“那几句话,你可要仔细对待……毕竟,是我千辛万苦带来的。”
摇光顿了顿,问:“为什么是你?不是我自己来?”
“你大约听过一句话: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
她意味深长的笑笑:“这话耳熟么?”
摇光愣住,这话能不耳熟么?华夏的高中政治知识点……哲学?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难道是因为未来的她来过一次,所以无法再次踏入?
“这是三千界独一无二的河,所有人的命运都能在其中找到,它有无数支流,变幻莫测,或许你轻轻一碰,某个人的命运就生了偏转。”
她收回梭状法宝,长河已经平静下来。随意找了朵涟漪,那个神秘女人指甲轻轻一碰,涟漪中的人命运被瞬间改变。
原本一个半生凄苦的人因为她那的动作,命运逆转,前半生家庭美满,无比顺遂,只是后半生急转直下,晚景凄凉。那人在痛苦和抑郁中病逝,而原本属于他的命运,恰好也是在同一天病逝,因为早年落下的病根。
“无论过程如何,最终都会殊途同归,就如支流总要汇入干流……除非,你有足够的力量,壮大支流影响干流走势。”
她看着摇光,狭长上挑的凤眼隐有暗光流转,话中的意思呼之欲出。
摇光愣在那儿,想说什么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嗓子,无法开口。
“还是幽静期,最好还是快回去吧。”
那人甩袖一挥,带着摇光真灵的那团雾气“呼啦”一下吹离长河,摇光只觉得一阵铺天盖地的眩晕感朝她袭来,接着猛地睁开了眼。
将摇光的真灵送回躯壳的神秘女子微微勾唇,继续在命运长河里艰难逆流而走。空旷的混沌世界断断续续寻出几声低语:“几十万年前的她,原来是这个样子的……果然谁都有稚嫩期……”
不知往前走了多久,她忽然停了下来,似乎在辨认什么,接着拿出一颗材质特殊的玉石,朝河里抛去。
河水顿时沸腾,那颗被投入水里的玉石上冒出无数气泡,如泡腾片般转瞬就要被河水融化。在玉石消失的前一刻,藏在玉石内的一缕神念冲破时间与命运长河,无声无息的附在某人身上。
那个被附身的人,赫然便是从未露出真容的饮月窟传人。
还在长河内的人低头看着涟漪中的场景,拧眉自语道:“也不知到底生了多少偏转,可惜我只知道偏转后的事。”
“命运之道,果然最是捉摸不透。”
*
摇光睁开眼后,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未时一刻,咦,感觉她似乎忘记了什么事。
下一瞬,她“哗”的一声从床上起来。昨天战狂答应五叔要陪她练手,现在已经未时一刻了,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将玉佩珍之又珍的藏进小世界里,摇光慌慌忙忙的赶去嵘山旁的湖泊。
等她赶到湖畔,一个身着紫色劲装的伟岸男子黑着张脸站在一颗树下,见到她之后脸更是黑得可以挤出墨汁来,周围的空气也似乎因为他的情绪凝固住。
“你似乎不知何谓守时。”他环胸,居高临下冷冷看着摇光,语气中的不满昭然若揭。
第一天就迟到,摇光自知理亏,目光真诚的朝他赔罪:“今日有事耽误,是我的不对,若是以后有事不能来,我一定会提前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