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在说谎!
小事上天真,大事上谨慎,这是温小喵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她一早脱离了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幼稚,虽然音容笑貌无一不稚拙可爱,但也只在表面。
那些鸡飞狗跳的热闹场面,就像是一重掩护,恰到好处地掩住了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那是长久以来在黑暗中孤独行走的人才抱有的敏感与多疑。
这种感觉很讨厌,可偏又是楚修月曾经最最熟悉的。
以前的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这样不认得?那这样呢?”
楚修月回过神,拂袖一扫,温小喵面前的文字突然像小虫一样蠕动起来,有些往下爬,有些往上蹿,有些干脆跨页跑到了反面,眨眼的工夫,它们就重新排好了队,而展现在温小喵面前的,刚好是一句符文,是她在炼化青罡印的时候用过的。
楚修月当时隔空绘出符文的时候,她急着要脱身,当时并未想到其中深意,现在再想遮掩下动,已然是行不通了。那些符文,不管单个还是组合,不管有序没序,她都认得,不单是认得,还能念出来。
她与师父做神棍时,就在这各种平安符、姻缘符、驱鬼符上画字,管它是什么意思,全都照搬上去,看着像那么回事就行。符纸贵的可以卖到一钱银子一张,最便宜的也要六个铜板。不需要唱道场的时候,他们就靠这个糊口。
在这一行做得久了,温小喵不免对这种文字有直观感受,径自作出反应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只是她没想到,那些看起来又怪又丑的文字,居然真的可以召出仙法。
而她师父,定然也不是一个天天酗酒看姑娘洗澡的无耻老道那么简单。
骗不下去了!
心随意动,她看到那些字,身体里那个伴着呼吸悸动不已的法宝突然就来了精神,它兴奋地一蹦老高,从温小喵腹中升腾而上,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冲出了天灵盖。
“不、不认得。”还嘴硬!
温小喵刚说完这几个字,便觉得浑身一软,头脑发晕,差点瘫倒在地。
屋中金色的咒光时明时暗,青罡印浮在半空中,夸张地上下摆动,神气活现。万物皆有灵,原本是死物的东西,被她炼化之后,就有了灵物特有的反应,喜怒悲乐,一样也没落下。
它活泼有余地摆出各种恣态,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这举动分明是给了温小喵迎面一个耳光。打脸打得响亮。
温小喵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了,曾经累积于体内的疲惫倾泻出来,流蹿入奇经八脉,争强斗狠的后遗症也就跟着来了。她没站住,整个扑进了面前的水盆里。
“妹夫啊,破石头你到底会不会看脸色!”她在心里悲嚎。
“温小喵!”楚修月伸手扶起她,将她脸上的水小心拭净了,才隐隐想起些事,他没再追究她是否说谎,而是翻掌擎住那冰凉的小手,慢慢注入了一丝木灵之气。
木灵之气沿着她的周身经络游走不定,一路畅行,却依旧是在丹田附近卡住。
他放出一缕神识,看见那颗金色的丹体还在,似乎比初见的时候还壮大了一点,它旋转着,带动着周身金光熠熠,这一次,它并没把楚修月灌注的真气挡回,而是毫不留情地将其吞噬掉了。
一缕灵息,到了温小喵丹田门,突然如泥牛入海,消失不见。
“死灵根,原来是这样形成……”
温小喵的身体里有一颗金属性的灵珠,是它从源头上堵住了温小喵的灵息,说得浅显一点,就是温小喵纯粹的木系灵根被它完全克制住了。
一颗金珠和一块顶级的金系法宝,加诸在没有任何修炼根基的温小喵身上,无疑是两座沉重的大山。
温小喵一生命途,就被这两件东西毁得差不多了。
错了,原来都错了!楚修月摇头。
温小喵的视线模模糊糊,她看不清楚修月眼中的痛惜,也看不清楚青罡印欺在主人头上得意显摆的死德性,她很困,恨不得这一觉能够长睡不醒。
“温小喵,你大概不知道,你能读懂的,正是我定天派失传已久的《添华诀》。这是派中长老们依靠零星记忆拼凑起来的散轶本。”他叹息。
定天派沿袭神农神旨,内门书籍典册均各采用上古神族的通行文字,就连符咒也不例外,寻常内门弟子,通过选拔之后得有三至五年时间耗费在文字的参悟上,可是温小喵却可以完全省了这一步。只可惜,她就算看得懂《添华诀》又能怎么样?
现在的她就连做个普通杂役弟子尚且勉强,何况是甄试入门?
如无特殊际遇,不出十年,温小喵会就会因灵根衰节,而耗尽元寿。青罡印于她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
他一时兴起想帮她,却不料竟是害了她。
温小喵倚在他怀里睡着了,睡颜平静,可是没血色,她先在炼化法宝时失血过多,后又因为青罡印宿体过度兴奋,走到这一步,已然精疲力尽。
才十来岁,正是玩泥巴,捉泥鳅,跟着小伙伴在山里地里发疯的年纪。
他抱着她,将目光投放在门口的蟋蟀笼子上,其中一个小竹笼被扔坏了,一只虎头虎脑的蟋蟀蹦出来,贴在草尖上咴咴咴地叫。
他站起身,慢慢地走过去,想捡起那只小笼子瞧一瞧,冷不丁子成匆匆忙忙跑进来。
“楚师叔,你让弟子找来的衣服。”他疾步上前,却并未留意足下。“咔”,他将那只空落落的竹笼子踩扁了。
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