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的回答对余容来说无疑是耻辱的,堂堂一国的太子却被本国的皇帝送给了敌军的将领做礼物,就为了能让那个皇帝苟延残喘的活几天。
而从他见到沈万山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他人生噩梦的起点。
“沈万山说我没什么价值,唯一可以说还有点价值的就是这张脸,于是带回长歌城就把我扔到天香国色楼去了。”他很低落,简直低到谷底,却还在一点点撕开自己的伤口给荣昭看。
他的眼睛无神,有清泪流出,那是饱受*痛心的泪。
“我每天每天都要面对那些恶心猥琐的人,我想逃,也曾尝试逃跑,但抓回来就是一顿毒打。我想死,我试过上吊,可他们看着我,不让我死,然后又是一顿毒打。”
他望着荣昭,连笑容也是那么凄悲,“今天,我真的很希望那个人打死我,就让我死在台上算了,就再也不用受这样的侮辱。可是我没想到你出现了,你救了我,给了我自由。”
他又低下头,无地自容得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无颜面对荣昭,“我很脏是不是?很让你觉得恶心是不是?沈万山有句话说得对,我就是废物。”
一个男人,却沦为玩物,是人都会受不了。
荣昭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那这么说你很恨大周了?”
余容笑着摇摇头,“我很庆幸戎国亡了,戎国的百姓不用再过苦日子。”
他说的话好像自相矛盾,荣昭轻轻挑了下眉,他接着道:“你知道之前戎国的皇帝是谁吗?”
荣昭不懂政治,也不关心,摇了摇头。
“是我的叔叔。”余容说话的语气蕴含着恨意,他的目光飘向窗外,跟随着柳絮慢慢延长,“我的父皇是上一任戎国的皇帝,我是皇后所生的嫡子,一出生就被封了太子。那个时候,戎国虽比不了像大周如此的强盛,但安隅一方也是太平盛世。”
“父皇仁厚,母后善良,我在温暖如百合花弥漫的家庭长大,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性格使然,我从小就不爱舞刀弄枪,只对诗词歌赋感兴趣,父皇从不逼迫我,只让我做我喜欢做的事。”
他的情绪慢慢激动起来,“原本戎国可以和我的家庭一样安乐和平,可在我十岁那一年,我的父皇却突然暴毙,最离奇的是,父皇临终的传位诏书不是传给我这个太子,而是传给经常和父皇政见不合的皇叔。而那些原本忠心父皇的老臣子,不是离奇死亡,就是遭人暗杀,到最后,他们怕了,就再也没有反对的声音了。”
“甚至,甚至我的母后……”余容的肩膀在颤抖,他在无助的哭泣,“她也被那个畜生*了。虽然他没有褫夺我的太子之位,可是他把我幽禁在宫里,幽禁了我整整八年。”
然后在“需要”他的时候,在将他放出来,拱手送给人。
“他无法和我的父皇比,他不是一个好皇帝。他骄奢淫逸,贪图享乐,不顾百姓疾苦,甚至还要从他们本就贫瘠的身上榨取最后剩下的一把骨头。而且他这个人很自大,又好大喜功,经常主动向其他国家挑衅,使得戎国战争连连,百姓苦痛难当。最后他还不知死活的惹怒了大周,落得现在国破家亡的下场。但我知道,从他当皇帝的那一天起,戎国就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
荣昭平静的听他诉说,这是她第一次能耐着性子听人家讲话。
她沉默了,沉默与眼前的少年本应该养尊处优的幸福生活着,却又遭受世间最悲惨的命运安排。
从荣耀万千的一国太子,到被囚禁的犯人,最后沦落到成为他人换取利益的玩物。
这一路的心里路程要怎样个千转百回,这一连串的打击让人怎么受得了。
或许这就是她认为他的眼神不同于将离的原因。
他那双眼眸中散发出来的忧郁与仇恨,是一团团紧缩的麻绳像长了刺长了虫一样在他的心里撕咬凌迟会就的。
可他又是不甘的,他并没有彻底的认命,他骨子里还有一份保留的自我尊严。即便在所有人面前他是一个没有尊严的人,但他的内心仍旧保留着最后一片。
“你多大了?”荣昭无意识的伸出手撩开他贴在脸上的头发,这样的神情举止不像是一个只有十六岁女孩该有的模样,反倒让人无端的觉得她已经历经沧桑。
“十八。”伸过来的手有淡淡的玫瑰花的味道,余容心里微微颤抖了下。
荣昭问道:“戎国的皇帝现在在哪?”
余容回道:“你们大周的皇帝仁慈,并没有对他赶尽杀绝。据我所知,沈万山为他求了情。大周的皇帝封了他一个名存实亡而又讽刺的戎殇侯,现在应该在刚被大周划分进国土的原本戎国土地上的某一处宅子里被囚禁吧。”
“你想报仇吗?想亲手将那个把你推入地狱的人血债血偿吗?”荣昭带着试探的语气问道。
果然,余容的眼睛像是点燃了火把一般,熊熊燃烧,甚至在那如火的眸子里荣昭已经看到迸发出的火星。
“当然,我从被你救出来到现在还能苟延残喘的活着,就是依旧存着这个信念。甚至,现在我心中的信念越来越强大,我本以为我将暗无天日的在那肮脏的地方不知要摧残到何时,而现在你将我救了出来。”他满含希望的看着荣昭,抓住她的胳膊,“你可以帮我是不是?”
荣昭看得没错,他就是一匹潜藏的狼,只是现在还太柔弱,还有长爪牙。
荣昭推开他的手,“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