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细面她平日不做,只是前世每每杨坚寿诞的时候才会煮一碗,刚开他登基几年还会吃,到了后面那细面也只是为了应个景儿。/p
大家看到那细面,就知道。 哦,皇后今天送了细面来,帝后感情和谐无事,厉夫人还上不了位呢。 伽罗低下头,想了想,抬头问他:“你要吃吗?” “嗯。”杨坚深深看她。 “那我去煮。”/p
伽罗低头从他身侧走过,杨坚忽然拽住了她的手。 伽罗脚步一顿。 杨坚说:“伽罗,我只要一颗蛋。” 他年年寿辰都要两颗蛋,一颗今年吃,一颗留下以示明年还是长寿无疆。 /p
可曾经,他还未起家时,他说:“伽罗,就算我一无所有,只剩下一碗粥我也要给你一口。”后来琛儿死后,杨坚被洪王追的到处跑,难的时候真就一颗蛋两个人分着吃。 曾经那样的日子啊,再难她也没有放弃过杨坚这个人。/p
“伽罗好吗?” 杨坚问。 伽罗低着头,吸了一口凉薄的空气:“好。” 可是那都是曾经的日子了,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 伽罗想着。 夜里大家都睡了,白日里喧闹的宫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他们两个清醒的,就好像每个人都有一个城,就住着他们两人。/p
伽罗捧着细面上来时候,只拿了一双筷子。 细面刚上锅,还冒着热腾腾的热气,可香气却是十足的香。 他也不怕烫,大口朵颐吃的满头都是汗。 伽罗就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吃的热烈,她喝了一口水。 /p
杨坚夹了半颗蛋送到她嘴巴里。 伽罗摇摇头:“我夜里不爱吃这些热食了。” 杨坚眸色一暗,似夜空滑落的流星,好似一下子都凉了一般。 伽罗依然是笑笑的模样。 杨坚又说:“陪着我吃一口不行吗?”他难得这般的委屈自己。 伽罗张开了嘴,吞下了半颗蛋,他才高兴起来。 /p
只是半颗蛋在那个年勇是他们难得的,他们还愿意分享,而现在那也就只是寻常的物件而已。 伽罗好似透过了苍凉的夜晚,看着属于从前杨坚和伽罗的故事。 而他们是再也回不去了。/p
夜里睡下,杨坚有寒症,于是就睡在了外间,伽罗枕在松软的枕头上,侧卧倾听着屋外的的声音。 他不时传来几声急促的咳嗽声,又似被她听见了一般,咳到了一半又掩住声音。 /p
伽罗翻了个身,看着榻幔的屋顶,她触摸着身旁凉意的被褥,最后滑到自己的小腹之上,把自己的身子压低了来感受孩子所给予的温暖。 在这样的情怀之中,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榻好眠,晨起杨坚还是早早的就离开。/p
华裳站在她身后替她梳妆,见她神情倦倦的模样关心问:“夫人身子不适吗?” 她摇了摇头:“只是昨夜没睡好。” “那用完早膳再去歇息?”华裳替她挽好了一个轻便的鬓笑道。 “好。”/p
她与杨坚应当也是如此的了,两人以一种互相远离又互相依靠的方式保持着距离。 然六月初的宴会就迫在眉睫,她身为宫中主位自是责无旁贷,也还好有了这个孩子做护身符,万事皆不用她费心,杨坚把张苍拨了过来,给她用。/p
张苍是能人,一切宴会伊始和结束早就统筹的井井有条,伽罗只需稍稍看了流程觉得无碍就而已了。 她就在这种悠闲又紧迫的生活中慢慢走到了宴会的那一天。/p
辰时,夜幕已经降临,勤政殿中百盏华灯一同高高挂上,金奴俏婢来回其中,丝竹管乐之音靡靡不断。 宫娥来禀:“客人已到勤政殿。” 伽罗正站在落地长镜前看着身后的两名宫娥替她收腰,纤细的腰肢一如从前,可却担忧着孩子不敢勒的太紧。/p
张开双手,暗紫色的五福暗纹长袍从她白皙的指尖跳跃着,穿戴整齐,她跪坐于镜台前。 华裳取了五凤钗簪于她前,银白色的珍珠轻轻挂上了她饱满的耳坠之上,晃动之间流光溢彩。 胭脂一点在唇角,不与日月争辉却敢之与同色。 /p
殿外黄门尖声通病:“隋王妃到——” 原本坐卧的大臣,臣属,夫人纷纷起身,站于队列两侧。 伽罗一步一步踩着松软的红色毯子朝着宝座上的杨坚走去,每一步都是芳华,每一步都是踩在了他的尖头上。 杨坚缓缓的站起,双目灼灼注视着她。 /p
看着她俯身叩拜三呼千岁,看着她披着一身华丽的衣袍跪在他的身下。 这样的伽罗是端庄的又是艳丽的,融合了两世的低调和高贵,以一种崭新而又耀目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p
杨坚宝座上走下,长身而立于她身前,伸出了手。 伽罗看了一眼,握上他的手,一双小手被一双大手紧紧包裹着,她敛目把自己的所有情绪深埋入那红色地毯之中。宫娥上前替她抱着曳地长裙起身。/p
伽罗跟着杨坚,一前一后登上了宝座的台阶,携手而立。 山呼千岁的声音不绝于耳。 伽罗俯视着他们,心想这大概就是权力的滋味吧,把所有的人踩在脚底下,即便这种感觉孤冷又寂寞,可却像不可戒掉的滋味充盈在心中。 /p
这样的感受,杨坚最懂。 她侧头看向身侧的男人。那个男人也同时在看她。 锋利的,意气风华的,属于一个王者的眼神此刻在她眼底毕露无遗。 伽罗放开了手,低下头,朝着他俯身再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