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音将散落到颊边的一缕发丝勾到耳后,斜斜靠着软枕倚了下去,谋事在人,不管这事成不成,该做的,总是一步都不该省。
“你快些出发吧,宛儿从我这支些银票,再拿些散碎银子,路上带着使。”慕容音想了想,又吩咐宛儿,“再取两头山参,黄大用掌管内廷司,定然也轻松不了,就说是我的心意。”
“嗯!”
子歌仔仔细细地记着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此去……就算是再快,也总得个把月才能来回,还不知道雍京那边是什么样子,还得风餐露宿地赶在沈寻珠之前找到黄大用……
可着实不轻松。
“那……办完这件事之后,属下……可要在雍京盘桓一段时间?”
子歌看慕容音眼中一闪迷茫,又加了一句:“属下的意思,是可要瞧一瞧事态发展,沈寻珠初到雍京,或许不好与您传信……”
“也好……”慕容音顿了顿,沉思片刻又道,“你就看沈寻珠在宫中站稳后,再抽身回来不迟。我记得……你在宫中,是有几个侍卫好友的,或许你找他们打探打探,只是切记莫要牵扯到沈寻珠的名字。”
“知道。”
子歌瞧她有些疲累,细声回答后,毫不停歇地便下去准备,当夜……他便骑一乘快马离开了康州。
………………
一水料峭春风,春愁难遣,沈寻珠和一众采女乘了半个多月的船,又换乘马车,一路车马辚辚,仍旧是翻山涉水地往北跋涉。
采苓昏昏沉沉地靠着垫子睡觉,脑袋随着马车晃动而摇动着……
沈寻珠则毫无困意,走了近九百里的路了,尽管疲倦,意识却是格外清醒。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了小雨,沈寻珠探出水葱般的手指,挑开一丝车帘,沿路杂乱地生了些野丁香,雨滴摧折着单薄的花瓣,空结了一片愁。
就快要到雍京了呢……
“采苓,你去过雍京么?”
沈寻珠推了推睡得昏昏沉沉的小丫鬟,采苓陡然醒来,眸子动了动后,目光瞬间变得温婉。
“奴婢从前就是睿王府小王爷的婢女呢,敛秋姐姐嫁了后,奴婢便顶了她的缺。这次小王爷到康州,身边就带了宛儿姐姐和我,还有云雁她们几个,都是从前在华音阁的人。”
采苓想起还在雍京的那段日子,自己虽然不得上近前侍候,做活之余,却也不过是每日折花嬉戏,轻松自在……
而今小王爷在康州,连她都少有从前的那番闲心了。
“那雍京……怎么样呢?”
沈寻珠眼中有些好奇,她自小长在郢州,沈父迂腐古板,沈家家教又严,她从小便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郢州的市井,都不熟悉几分。
沈寻珠话音未落,采苓便来了兴致,掰着手指道:“雍京啊……最多的便是热闹,我们小王爷当初还在雍京时,总喜欢扮作男儿上街,耍把式的、卖酒的、吃汤饼的……奴婢说都说不过来……”
“对了,当时我们小王爷总爱去一家千乐楼吃饭,说是千乐楼的松鸡和鱼比王府的还好吃,姑娘您不知道,千乐楼的东家,就是那位许公子。”
沈寻珠听得入了迷,不停地点着头,忽而问:“那么雍京百姓,是不是可以见到皇家的车马,是不是……可以见到皇上呢?”
“我的姑娘,哪能呢?”采苓笑道,“寻常百姓,一两年也见不到一次皇上,只是宫城前头有一座赞礼楼,新皇登基……或是大赦的时候,说不定皇上会出来接见百姓朝贺,就算是这样,赞礼楼前的广场也有禁军把守着,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赞礼楼二十丈之内。”
沈寻珠点点头:“那你见过皇上么……?”
“奴婢没这个福气,也没这个胆子,”采苓笑侃自己,“皇上算是小王爷的兄长,从前小王爷倒是经常到宫里去,但也不是奴婢陪在身边,奴婢当初见了皇上……说不定被天子威仪吓着。”
沈寻珠胸口闷闷的,还在康州的时候,慕容音就总是跟她说起慕容随的性子、喜好……
每次说到最后,都是说他如何如何阴狠……就连亲近之极的人,也可以毫不犹豫地算计。
可沈寻珠总是觉得,因为有薛简的仇,慕容音虽然面上不说她恨着皇帝,可是实际上……心中对他的埋怨,一丝都不比对朱惜华的少。
她的话……总是片面了些的。
“我还在家的时候,听爹爹说……皇上,是个仁君。”
采苓立即摇头:“奴婢不知什么仁不仁的,可是姑娘,您要去的,是他的后宫。小王爷说过……当今皇上的后宫,女人虽然少,但个个都是厉害的,皇上在前朝的样子,不一定就是他在后宫的样子……”
听了采苓的话,沈寻珠立时一凛,是了……在前朝的时候,皇上总要面对着那些大臣,难能有自在的时候……
或许到了后宫,他才会露出些真实的面目。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位帝王?
难道……真如慕容音所说,他阴狠可怕,他冰冷无情?
可若当真无情,又怎会在从前那样钟情于皇后?
再冷的人,他心中……也总该是有情的吧……
“姑娘,您心中可有把握?”
沈寻珠轻笑着摇了摇头:“这样的事,就算是倾国倾城的女子来,也不敢说有十足把握,我可不敢说这样的话,只能说是……但愿上天助我,不辜负我自个儿,也不辜负世子殿下吧……”
“姑娘有这份心便好了,”采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