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点)
心有所虑的林杉放弃了用药物使马安清醒的办法。他打开马安房间的门和窗,以桌上一册马安平时唯一喜欢在睡前阅读的异闻集做为扇子,在屋内来回行走扇风了好一会儿。待他觉得室内外空气嗅来差别若无时,这才放下书册,关上门窗,然后凝神一脚踹在了马安睡着的那床板底,接着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床边。
床板被林杉毫不留情的踢得发出‘咚’一声闷响,也总算是惊醒了床上躺着的人。马安埋在被子里的身子动了动,双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缝。只是这条缝很快就爆裂开来,感觉到室内有光的马安忽然双眼大睁,‘腾’一下从床上坐直起身。原本歪斜的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因为他这激烈的动作而甩了一半耷拉在了地上,然而马安对此却视若无睹。
他只是扭头看向林杉,然后他就见林杉慢慢说道:“你今晚怎么跟莫叶一个样子。要不是我们都已很熟悉对方,否则见到一个人熟睡中的人突然从床上坐起身来,我八成要以为他的夜游症犯了。”
林杉说到这里,随手拣起身旁小桌上的那本刚才被他当扇子用过的异闻集,朝马安扬了扬,又笑着说道:“你睡前能不能别再看这种书?看了能睡得安稳?”
“我从不相信鬼谈。”马安随口说了一句,可能是因为睡了许久的原因,嗓音显得有些嘶哑。
老酒虽好,但喝得多了的人一觉醒来后,还是会有头疼和眼睛胀滞的情况,这倒是与人中了**后醒来时的感觉有一处重叠的地方。马安用手使劲的搓揉着自己的脸,突然又将手放了下来,望着林杉说道:“刚才是你在踢我的床板?”
林杉耸了耸眉说道:“说是鬼干的,你也不会信呐。”
马安的脸上浮现一抹有点古怪的笑意,他伸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目光则是瞄向关着的房门底下的那道缝隙。片刻后他才又问道:“天还没亮,吵醒我是有什么事?”
“大姐已被我送走了。”林杉说完这句话就收起了微笑,肃容又道:“来帮我搬书。”
……
搬书,是两天前,林杉拜托过马安的事。
只是当时的马安对此话还心存质疑,到底有多少书,需要用‘搬’这个词来形容呢?直到今夜,他终于全部明白了。
书其实并不算多,约有一二十捆的样子,当然这是经过林杉的挑拣得出的需要带去京都的书,比起书房里还留下的那些被放弃的书,算起来还可以用‘少’字形容。
重点在于搬的过程有点小曲折。
马安也是在今夜才知道,后院已成铁桶,马车早已停在了后院院墙外。那么要把行装送上车,必须出前院,然后再绕行至到后院院墙外的位置。
之所以如此迂回行事,马安对此也是与林杉心照不宣的,多半还是为了防着前院正对面住着的邢家老汉吧!他的身份虽然早早就被林杉查出,锁定在十多年前那支还未解散的川州军的范围,但是这么多年来,一直无法准确的查出他的身份究竟处于一种什么样的位置,这实在是一种让人轻易不能放心的结果。
马安搬书那在屋中来回走动的脚步声,令本来就是在强行装睡的莫叶头脑更清醒了。此时那种比常人走路时要显得较重一些的脚步声,在莫叶听来已不是有熟悉习惯的感觉,它在不知不觉间已变成一支鼓乐。鼓是大地,敲鼓的是一个人的双脚,没有伴奏的鼓声单调但沉稳,没有变奏的曲风呆板但厚重,隐然间让莫叶体会到了一股催促之感。…
所以在闭着眼睛但清醒着头脑的躺了一会儿后,莫叶没有再继续装睡下去。她默默起身穿好衣服,坐到了床边的桌子旁,用桌上长期备置有的火折子点亮了蜡烛。就要离开这个家了,莫叶的目光环顾屋内,觉得必须带点什么走才好。不过她想到衣食住行这方面的事,师父应该早有准备,所以一时之间,她又忽然发觉,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带的,除了那件已被婶娘带走的斗篷。
此时的莫叶在情绪上已经比刚才要冷静许多了,所以当她再次想到那件斗篷的事,很快就觉察到了一丝疑惑。回想了一遍婶娘在昨夜说过的话,又将其与师父在她醒来时说的那一番话进行对比,莫叶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心里一紧,失声喃喃道:“为什么,连这一样东西也不许让她留给我……”
接着,她又努力的想叫自己不要就这件事再想下去,为此,平放在桌上的手掌也慢慢握成了一个拳头。最后,在想到‘无牵无挂’这四个字时,莫叶终于能放松下来,同时心里泛着一抹伤感——看来,自己今后可能真的很难再见到婶娘了。
有了这个觉悟的她毫无目的性的拉开了抽屉,所以在这个举动完成后,她又茫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目光一瞥之间,她看到了抽屉里那把用来切纸的小刀。她的双眼在呆滞了一会儿后,渐渐的亮了起来,心中忽然有了一个平时从未有过的想法。
略一踌躇,她的视线从那把刀上移开,环顾屋内,她的目光最后落在墙边一把椅子上盛着针线的篾盘里。那是黎氏留下的东西,但莫叶此时注意到它的原因,并不再是感怀离别。
她直接将篾盘端到桌上,扒拉了一下,发现篾盘里只有备用的针线,那只穿好线的针却是不见了。觉察到这一点的莫叶心下一沉,但她端来篾盘是为了另一件事,所以她很快就收起了这股心情。
取了一根针,穿好线,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