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许久也不闻莫叶回复,伍书心底微疑,甫一回头看向莫叶,他的脸色猛地一诧。
只见莫叶跪在地上,左手张开五指,按住他刚才丢下的那本薄册子,使海风不能将它的页面吹乱。她的膝下则压着另外一本薄册子,看纸张发黄的颜色,应该也是隔了许多年月的东西。
被她压在膝下的那本薄册子只需多看几眼,就能发现它的前面也是写满了不太工整的文字,只在莫叶翻到地最后一面纸是空白的。此时,那孩子就在那空白纸面上飞快的写着什么。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以指血为墨,已经写下了大半页的字,五根手指也已经咬破了四根。
伍书走近莫叶,在她身边蹲下,很快又发现了她那记录手法里的怪异。她每翻一页,只在自己那本册子的空白页上留下不到十个字的内容。伍书知道自己的那本心法一共有八页,莫叶此时已经翻到第六页,她书写的速度快得惊人,但伍书很困惑,这样的记录能够表述清楚意思吗?
伍书沉吟了片刻后问道:“你这是何用意?”
无名指的指血有凝固的势头,莫叶皱了一下眉,没有犹豫地将排在五指最后的小指也咬破。一边记录着那本心法最后一页的内容,她同时快速回答:“窃你的书。”
伍书微微摇头,冷声说道:“我想提醒你,心法口诀不要擅自修改,小小错漏也许可以让你的身体某些部位终身麻痹。”
“谢谢你地提醒。”莫叶脸上露出些微笑容,然而她的目光凝聚,眼中没有丝毫笑意,“但这只是简录,回去以后,还需要还原的。”
伍书脸上露出质疑神情,他不待莫叶抄完最后半页心法,就伸手将那册子抓起,放回自己怀里,同时斥责道:“功诀岂能这样浮躁对待,你不看也罢,免得害了你。”
在伍书忽然拿走那本功诀的同时,莫叶也刚刚写完她阅读了第八页功诀后,在心里凝聚出的最后一个字。
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她脸上的淡淡笑意这才进入她的眼中,看向伍书慢慢说道:“没有见过你地身手之前,我也是不相信人可以像鸟一样将身形拔得离地那么高地。所以你不相信我的简写之法不会更改原文,也是正常的事。”
她垂眸注视着膝下那一整页殷红的文字,又说道:“从小到大,我做得最多的事便是练字。长久在一件事上忙活,当然不想一直守旧。除了提升书写速度,师父还教过我拆字法。简录,也就是速记,便是从拆字法里总结的一套书录手法。”
“原来如此……”伍书严肃的表情缓和了一下,“这倒是我第一次听闻此法。”
莫叶一边朝自己那五根糊满血渍的手指“咝咝”吹着气,一边说道:“我只学到了二进位,不过,伍叔叔刚才的教训也没全错,如果像我师父那样简录到六进位,略到极简,那要还原起来则真有可能改变原意。”
听了这话,伍书不禁也好奇起来,问道:“二进位如何,六进位又如何?”
他地好奇,除了跟不理解莫叶所言有关,还因为这进位简录法是那位大人所创。他从入组开始,就听闻过不少关于那位大人的故事,有许多都是空前创举,令他心生敬意。
莫叶沉吟了一下后说道:“一进位重在简写词组,二字词可取一个关键字,四字词取二字;二进位则可以缩写更长段落的文字,只是更加考验人对于词字的熟悉度。但是这两种进位都是停留在文字表面示意上。”…
她说到这儿,用没有被自己咬破手指的左手揉了揉额角,思忖了稍许后才接着道:“再往上进位,就越发考验人的用词惯性。只说我师父的极限六进位,书写出来的文字已近乎不是文字,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写了什么。”
“这种书录手法,的确难得。”伍书的眼中浮现出混沌神情。但在片刻后,他忽然想起一事,又说道:“这么说来,狼牙围城内部布局一直没人能完全揣摩通透,可能正是因为所有建造案卷都是用了这种简录,所以……可是,他猝然离逝,今后那座围城内若是出了什么问题,又该去问谁呢?”
提及师父的陨命劫难,莫叶慢慢低下头,目色一片黯然,没有说话。
目光垂落到膝下,压在膝下的那本薄册子,正是廖世五年前为她配好药方后,亲手书写的用药详细事宜笔记。
在邢家村时,她曾窃取过师父的复抄本,后来被发现收走,还吃了顿斥责。再后来,在离开邢家村的前夜,师父却又将这册子的原本交给了她,嘱咐她随身携带。
当时的她觉得满心欢喜,觉得自己似乎长大了,可以承担一些事情,但在现在想想那些经过,却只觉得心中一阵发寒。
她再次怀疑,是否在此之前,他就已经知道了现今的残酷结局?所以他才要将某些事情安排妥当?
但她很快又质疑起自己的这种怀疑来,只因那天的血腥过程丝毫不似儿戏,而回想师父平时待人处事的习惯,他不像是能玩这种风格地游戏的人。
莫叶微微摇了摇头,终止了心里的那股烦杂思绪。注意力回到伍书话里的那个顾虑之上,她倒是忽然想起一事,失声道:“我记得师父说过,这世上……”
她的话只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因为她想起了那一天,师父在提到他的同门,她的小师叔时,肃容叮嘱过她的话。
但她没有想到,伍书的脑子转得不慢,并且早有预知。他在注视了她片刻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