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风不知道莫叶所喝的药中的秘密,所以,以他所站的角度思考了莫叶提供的信息后,他认为既然是补身体的汤药,药用目地没有那么严苛,缺失一两味配方应该问题不大。而且这样可以令服用的人心情大为改观,这对养好身体也是一项助益。
现在的刑风已不是两年前那个半字不识的山村小子了,虽然他读书的天赋不高,但基础的一些常识还是能通过阅读来获知的。他知道积郁成疾这四个字的意思,而出于对莫叶的关心,在这一问题上他下意识里就深思了很多东西。
在刑风说完那句话后,莫叶怔了一怔。
她怔住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她有些发愁,自己胡诌的两句话,竟让刑风生出这么多想法来。
同时她也因此忽然意识到,刑风跟她在礼正书院的那些师兄弟们有些不一样。跟那些师兄弟们闲聊,聊的只是口头上的言语,就算胡说一气,最后甩手也就散了,但是刑风却会将她的一些话认真的斟酌起来。这不是因为刑风质疑她,而是出于一种对她的关心。
这是一种类似亲友之间的感情联系。因为莫叶从小到大,接受到的关爱都是由几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所给予的,所以她很容易被这种真诚的情谊所感动,而并不需要严格到必须有血亲关系。这一刻她心里冒出一丝羞愧,后悔自己不应该对刑风说这么多谎话——但是,不用谎话阻止刑风深入这个秘密之中,真的好吗?
另外一个让她怔住的原因则是,刑风完全出于好意的一句话,却让她对这两年来,在师父的影响下从未怀疑过的事,在心中又产生了另外一个想法。
两年前无意中在馓到师父与婶娘之间的对话,其内容她还记得大半。那时她什么也不懂,所以对自己最信任的师父,她相信他所说的每一个字。现在,她也相信师父这么安排,必然是为她好,但她随着身体长大而变得广阔的内心世界,也开始有了空间,有了自主的思想,对那夜听到的信息进行分析。
是什么药需要连续喝五年?
她心里将两年前那天夜里问过师父的那句话从记忆深处又挑了出来,然后她就忆起了那天师父告诉她的答案。师父对吃药的过程和注意事项都说得很仔细,唯独没说她的身体到底得了什么病。如果只是小事,为什么师父要这么谨慎而为?如果是很严重的病,为什么自己的父亲母亲从来不来关心自己?
想到这里的莫叶不禁心神一黯。
一直静静在身边,看着走神的她没有说话的刑风此时发觉她的双瞳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开始泛潮,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莫叶,你不要想太多了,心情不好对身体也没有好处。人会生病跟会老一样,无法选择,这并不是你的过错。”略微一顿后他又强调了一句:“你放心吧,如果说有人因为这个而嫌弃疏远你,这个人一定不会是我。”
莫叶因为刑风的开口而暂时从回忆中抽出神来。刑风无法想到她此时所想的事,他说出的话跟莫叶心里的所思所忧出现了偏差,但他所说的话又是明显的透出一种贴近心怀的安慰,令莫叶觉得心中一暖。但莫叶暂时还没法从那种情绪中完全跳脱出来,所以她只是默然朝他弯了弯嘴角,微微一笑。
当微笑已成习惯,在真正关心自己的人面前,那种笑容有时竟会显得那么哀伤。
刑风看着莫叶这样的微笑,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里哽疼了一下。
虽然她眼中有伤感意,但她明明又是在微笑着的,所以他不知道该不该说些安慰她的话,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从何来安抚莫叶不知是悲是喜的心。他只能开口说道:“不论能不能行得通,有机会我们还是一起研究一下那汤药的配方,就算不能改进什么,至少也能让你对那汤药的成份知之详尽。”
“好。”莫叶点了点头。
提起汤药配方,莫叶想起了廖世,那个在她印象中很想讨她欢喜,但外貌看上去并不怎么可爱的老头;想起了廖世留给师父的那本册子,里面有她已喝了两年的那种汤药的详细配方记录。
到了村口,莫叶便下马独自回去了。刑风牵着马看了一眼她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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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间,莫叶故意在饭桌上提起父母亲人的事。不过,她只是对书院那些师兄弟们说过的父母亲人的事进行一番调侃,却半字不提自己父母的事,然后暗中观察着桌上所有人的神情变化。
一顿晚饭结束后,林杉又像往常一样,离开饭桌便回书房,也不知道是去忙碌什么去了。黎氏把药端出来放在桌上,也去忙家务事了,晚饭后最闲的依旧是莫叶和马安。
莫叶坐在桌边端着药碗开始喝药,而心中则是默默在将刚才从婶娘眼中捕捉到的伤感,以及从马叔叔眼中捕捉到的闪躲重叠在一起,然后与师父那一派泰然吃饭的样子进行了对比。接着她就陷入一种沉思当中,一时竟然忘了手中端着的是药。
就听耳旁忽然传来马安的声音:“咦?叶儿今天喝药跟喝蜜似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品,怎么不怕苦了?”
莫叶回过神来,先是一愣,然后忽然双眉一拧,叫苦一声连忙去端桌上的消食茶,茶碗却被马安一把抢了过去,然后就听马安认真的说道:“别忘了,你师父嘱咐过,这消食茶只能在你喝完药之后喝。”
莫叶回过神来后才发觉口中腥苦味泛滥,哪里还有心情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