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言情总裁>归恩记>(900)、原始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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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离京了,照说朝务繁忙,丞相这个笔杆子应该会很忙才对。可实际情况却叫知情的人惊讶,最近这几天,相爷一直在家休假,写字修性,喝茶养生。这假不是相爷请旨得来的,而是皇帝那边赏过来的。

理由也还说得过去,因为前些日子宫里出事的缘故,很多事务都压到了丞相案头,辛苦您五十多岁的人了,还不眠不休忙了几天几夜,于是现在给您放个假好好歇歇,俸禄半个子也不会扣,还有加赏。

这事儿若是搁在寻常人身上,像真正抱着一颗拥戴皇帝之心的人,一定会满心感激磕头谢礼,然后高高兴兴回家休息。皇帝的这种赏赐,对任何京官而言,都是在给自己脸上添光彩。而对于心思不纯的人,则会忍不住揣度皇帝的意思,不知道君主这是不是在变相的疏远自己?但也仅此而已,等过一段时间,帝心必然能看清了。

然而史靖此时的心情却是上不能上,下不能下,有点复杂。

他感觉到了皇帝是在疏远他,并且这种疏远是阶段性的,他并不陌生。但凡皇帝需要离开皇宫,并且很可能当天没法回来的时候,他绝对会找点理由,把京都官僚之首挪出皇宫范围。

他这个丞相,虽然没有什么实权,但却有联络之能力。借力打力这种事,皇帝当然清楚,关键一点还在于,皇帝至今还没有完全相信他,所以绝不会有大的松懈、给他盘轧力量的充足时间,总会时不时插手进来搅一搅。

而皇权,又是那么的强大,他就卡在一人之下这个位置了,即便想稍稍挪动一下,也是难比搬山。

从说服京中七成官僚发起了那场举国轰动的开城事件,一年又一年过去。至如今史靖已经辅佐新主十三年了。勤勤恳恳,无大过,有小功,是概括他的政绩最合适的词汇。他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从一介布衣做到如今位置,无大过对他而言算是一个不小的褒词。他就是现在知足地功成身退,对他的一生不算憾事,大多数旁观的人也会是敬佩与羡慕大过嘲讽嫉恨。

可从内心深处而言,他却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不想退。

然而在他明白的同时又疑惑着,他不知道自己心里这口气具体来自什么缘由。

愤怒于皇帝的不信任?可是旁观史册记载,历届皇帝里头,又有哪一位是真正完全信任过某一位大臣的?这本就是奢望,并且皇帝的信任未必就是福。不是轻松就能享受的,自己应该早就看透才对。

不甘心低头于人?这个想法就更荒唐了!如今自己只需要向一个人低头,但在自己的身后,却有千百人要向自己低头。要知道自己的比龙椅上的那位,可是低了不止一级。如今已拥有这等殊荣,还有什么不甘心的?

或者说,只是因为自己的才华抱负没有得到伸展?这个念头如今说来实在有些飘渺。事实已经证明,即便没有自己,凭皇帝那个惯着布衣的金兰兄弟的能耐,也能将这残破山河重建出巍峨。除此之外,对方还有一样自己无论如何恐也无法匹敌的资本。那就是时间。

他很年轻……比起自己……他们都很年轻……

年轻可真好啊!

史靖轻声叹息,他说这句话时用的嗓音,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得清。此时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也幸好没有旁的人,所以他在叹出这句话时捏着笔的手突然一吐劲刺破了白色宣纸,也还来得及收拾干净。不惧以此泄露心迹。…

将毛笔写破的素纸掀起揉成团扔进废纸篓,史靖自行重新铺了一张纸,但他没有继续练字,而是换了一支毛芯粗壮些的画笔,改练字为作画。

白纸上很快出现一座山峰之巅。史靖正在画的是一幅山水,而但凡画山,他总喜欢和习惯先将顶峰勾几笔出来。

他是一个习惯了在做事之前先找准自己定位的人,但又不完全局限于此,山峰之顶,还留有足够宽敞的空白。

一幅山水很快就画好了,今天史靖不仅字只练了一半就中断,随意作画的速度,也比平时快了许多。

人的奇特,也在于此,不仅能用脸上的表情来表达情绪,还可以从行为举止方方面面来表现,当得起百物灵首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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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暗红色的高墙下,一株从墙根夹缝里钻长出来的杏树安静的绽开了枝头的花朵。五片均匀对称的花瓣上,半片粉红如独具风格的画师吝啬的用笔尖蘸墨轻点上去的一般,使得朵朵杏花有了外红内白的一个色彩渐变现象。接近无色的花瓣根部拼成一个小旋窝,簇拥着轻柔的花蕊,淡黄se的花蕊如向上的流苏,在没有风的暗红色高墙下,挺直而安稳的迎接着晌午温暖的阳光。

今天是春启赏杏的日子,可是没有人来欣赏这株长在宫墙一角偏僻地的孤杏,然而它自己却是像往年那样,准确的收到了天与地传来的消息,隔着一道道宫墙,与墙外杏杉道上的两列杏树一起绽开花朵。

不过,当日头偏西,杏杉道上的游人大多开始准备回家时,离重重宫墙后面这株独自开花的杏树外数丈处,竟有一名身着朴素的宫女拎着一只木桶慢慢走了过来。

木桶里盛了半桶水,有些沉重,青丝素绾的宫女是不是的换着手拎其行走。一段数丈远的石板路走过,她的额头不禁沁出些许汗珠,然而她一直没有停下歇一歇。直到走到这株长在墙角的杏树旁,她才放下木筒,深深出了一口气,带动了额头垂下的一缕柔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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