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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寂夜色下的旷野,只有一阵一阵的风扫掠在半枯的杂草上发出的“嘶嘶”声,如客死在这片野地上的亡灵轻轻叹息。
即见岑迟仍然不愿把话说透,江砥也决定了,至少自个儿要把话问透。
“岑先生,这寸位置是不是太小了,万一我们失手凿偏了,会不会给你计划的事情造成什么负担?”江砥尽可能把话说得一派为他人着想的样子,把自己这么问的实际目的掩藏起来。末了,又装作无知地补充了一句:“就不能把位置挪大些?这巴掌大一块地儿,就算能凿穿,也塞不进去人啊。”
对此,岑迟果然如江砥预料中的那样,不肯直接解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二位看过常山王墓葬中被破坏的‘蛛网门’,对这个问题应该心中有数才对。”
虽是听到了预料之中的答复,江砥心里还是有些不爽,又被敷衍了。他偏过头看着自己的老搭伙人,眼神闪烁了一下,流露出一种不想顺从配合的表情。
汪佑民的心思没有江砥那么重,他其实也不是一个思维愚钝的人,但具体说来,他的心思大半都放在研究墓穴机关上,如果有机会得到培养,他应该会成长为靠硬手艺吃饭的那类人才。
刚才岑迟在反问江砥时,汪佑民倒是没有想太多,反而依着岑迟的话回想了一下一年前他进到常山王墓穴内,所见的那片被破坏掉的‘蛛网门’的样子。很快汪佑民眼神一闪,冲江砥说道:“江砥,你忘了,我们那时看见已经失去功用的‘蛛网门’,每一道门附近。都会有一个不大的深孔。那时我们还争议过,你说那是放宝藏的位置,而我一直觉得那是关卡所在。”
经汪佑民这么一番提醒。江砥心思的方向顿时转了一个面,记起了什么来。当他再看向岑迟时。脸上不禁就露出讪讪色。
其实江砥在这行里的手艺,与汪佑民旗鼓相当,否则两人之间的手艺差距太大,也就难免分工不均,不可能合伙了这么多年没散。只不过江砥思考问题,总是先从另一个方向出发,对人心的揣度太重,还好汪佑民在这方面计较不大。才没有闹出矛盾。
但是江砥的这点心思在岑迟面前却是藏不住的。
岑迟在相府做了多年的幕僚,相府的那些个吃白食的,身怀绝艺的人确实有几个,但大部分人最擅长的却是勾心斗角,相互排挤甚至暗算的事情没少做。这么久了,岑迟始终能够置身度外,除了他是不是常往外跑,自然切断了一些人妒火焚烧的范围,他也确是在这几年相府生活中养出了几分豁然心境。
江砥的这点小算计,于大事无碍。他也就没当回事。虽然看破,却是淡化处之。
倒是眼见着汪佑民与江砥合伙多年,身边时刻伴着这么个心思重的搭伙人。汪佑民的心境却仍处在一种简单环境里,而且明显流露出一种对手艺活的专注与热忱,这让岑迟动了一丝心念。
“汪佑民。”岑迟直接叫了他的名字,徐徐说道,“机关术的原理,大致框架是力与力的传承,这样才能造成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自行活动。也是因此,每一个机关既有触发点。也有解除关口,这就如一条锁链。去处中间某一环,那么两边的力量便不能相连。”
汪佑民很快听明白了岑迟话里的意思。眼中一亮,转头瞅了瞅那块巴掌大的、被涂成白色的墙壁,然后转回脸来看向岑迟,略显惊诧地说道:“这么说,这个点,就是阵眼了?”…
“竭尽我所能,可以算有五成把握。”岑迟平静地开口,“但是不要紧,就算这次失败了,我们还有别的位置可以再尝试。”
汪佑民没有再问,只是“嘶嘶”倒吸一口气,脸上流露出一种摸不着头绪的表情,内心则有些莫名其妙的佩服。
汪佑民的茫然感受,实在属于正常反应。不仅是他,在场负责挖凿事项的其余四人,除了刘八斤之外的三人都明白了岑迟话里的那个“竭尽我所能”是个什么能力,但也正是由此,他们才会既惊讶又莫名其妙。
在场之人里头,真正于心底摸清楚了这重玄妙的人,怕就只有距离了数步外,依了岑迟的吩咐守着时间水漏的莫叶了。莫叶在修行乾照经内家功法后,耳力、目力也都得到了不弱地提升,只是隔了这几步远,那边六个人说过的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清楚。
她依着他们的交谈,已然察觉到那个叫江砥的盗墓老手,话语中总有着一种对岑迟的不信任。
至于岑迟的演算过程和结果,莫叶自然是相信的,这不仅是因为他与她有着那么一丝师门关系,还因为倘若岑迟对这道机关屏障的演算是准确的,那便多了一重证明,更近一步的证实岑迟的身份。
尽管有着萧旷那边的证词,然而莫叶与这位大师伯缘分太薄,这位突然露面的小师叔在此之前又失踪了那么久,另外,遥想当年,师父竟叮嘱过,叫自己不要特意去找师叔,恐怕对自己不利,虽然不知这其中出于何种缘故致使师父做了这么个有些古怪的嘱咐,可出于莫叶一惯的谨慎性子,她没法真的那么快与这位师叔亲善起来。
但在此同时,莫叶心里又有着一种期盼,希望这个师叔是真的。因为,若有这位师叔的帮助,那么距离接下来她的探究计划,将会省却许多负担。
按照那位颇为叫人感觉亲近的大师伯所言,他那师门这一代的传人中,与林杉的所学最接近的就是她的这位师叔了。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