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宁握着留在手中没有投出的玉筹,轻叹一声,无奈地道:“既然大家已经做出选择,那就这么定了吧。”
虽然她手中持有接近百筹,但是到了现在,也没有了再投的必要,于是让人收起,径直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但却不好相劝。
回到府中,萧清宁已经缓过气来,却是终于明白,自己在天工坊中经营了二十余年,为何还是一败涂地。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在为家族效力,却原来,只不过一厢情愿而已。”
萧清宁心中凄苦,简直。
其实早在今天以前,她体会过,女儿身的种种不便,这是世俗成见,世道人心,远远不是自己有心改变,就能抗衡。
可笑自己和公输长老等人,以为找个看起来温和的丈夫,就能顺利实现自己所愿,但却想不到,他简简单单耍个手段,就轻易击败自己,毁了自己的一切努力。
“的确是一厢情愿,那些族人,只把你的一切付出当作应当,对你的大志,你的理想,视若无睹,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又何必紧紧抓着不放?”
李晚担心萧清宁心里不痛快,在会后也跟着回来,结果听到她的凄苦自问。
萧清宁回过头,百味杂陈:“夫君,我真没有想到,结果竟会是这样。”
李晚道:“其实赢你的并不是我,而是这世道人心,这是自古以来就存在的力量,如何能是你我可抗衡?除非,我愿意入赘你们萧家,成为你的附庸才行!”
说到这里,李晚心中却又不由得自嘲一句,默默说道:“其实入赘也不安全,除非得是你寡居在家,并且发誓终身不嫁才行。”
李晚见萧清宁还是有些郁结,劝道:“其实自私之心,人皆有之,你想把萧家拧成一团,别家的叔叔伯伯,兄弟姐妹,却另有想法,未必愿意掺和到你的计划中来。
你这些年来,都做得很好,只可惜,天工坊本来就是归属大家的,你要摊薄大家的份额,削弱大家的权力,又有几个愿意?说句不好听的,你引领的未来有多好,别人未必看得到,就算看得到,也未必相信,就算相信,也未必愿意在你的带领下走下去!
这固然是他们的器量狭小,跟不上你的眼界和步伐,但又何尝不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硬要拉着他们跟上呢?如果说这世间有宿命的话,这些人的宿命,就是在这一亩三分地里长治久安,维持数十世的平稳安宁,他们更加需要的是自己的过活,而不是跟着你闯什么天下!”
萧清宁听出了李晚话中的戏谑之意,但却连气都生不起,无力道:“所以你就说服了他们,表明支持……”
李晚道:“不错,我从始至终,只是对各位宗亲许诺支持而已,什么代价也没有付出,然后,他们就自己发起聚议,把你给撤换了。”
李晚的思绪,不禁回到了一年多以前,萧风宜为了从大房手中得到坊主之位,寻上门来。
从那时起,他就看到了萧家内部暗藏的纷争,以及一个极好的人财两得的机会。
虽然现在萧清宁还是有些转不过来,但他却欣然发现,她的确已是心灰意冷,渐渐认命了。
“还真是,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
萧清宁总算从李晚口中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
但她还是把心里些许不敬的想法压了下去。
事到如今,她也只好认命,毕竟那些夺了自己权的也不是外人,而是族里面的叔伯兄弟,还有天工坊中其他各家的元老们。
到现在她也回味过来,那些人,恐怕早已经在等着这一天,就等她把天工坊治理好,然后出来摘桃子。有这样的宗亲,自己再有本事,也逃不过这一劫。
李晚看着萧清宁神色,面露怜惜。
其实在他看来,萧清宁有今曰,纯属咎由自取,如果换了他,早就在当权之时大举屠刀,雷厉风行地践行自己所愿了,不过这也怪不得她下不了手,毕竟都是宗亲族人和世家通好,又没有相适的绝对实力,怎么可能那么做?
有德无威,是制服不了这些如狼似虎的坊里人的,这也是守成的无奈。
各方牵涉的关系太深,彼此的掣肘,也太严重了,谁来也无法改变!
就算现在,萧清宁被赶下了当家人的位置,依然拥有近百筹,如果她的心态转不过来,依然要掺和天工坊之事,还可以通过元老聚议,频频兴风作浪!
这又得换成新坐坊主之位的萧风宜无奈,他手中的筹码,可没有那么多。
所以第一时间,李晚就回到家中,劝说失意的萧清宁,让她不要在这泥潭越陷越深了。
“唯今之计,靠自己才是正道!既然你忘不了自己的大志,何不另起炉灶,撇开一切掣肘?”
“另起炉灶?”李晚的话,令萧清宁眼前为之一亮。
她其实也有些自嘲,她曾在李晚晋升供奉之时,向他申明理想,表露出放眼天下的胸怀和器量,但却不想,自己也是当局者迷,困顿在天工坊这个小格局里了,另起炉灶,倒是个不错的想法。
可是萧清宁的眼神很快黯淡下去,嗔怪地看了李晚一眼:“你以为另起炉灶那么容易?”
对丈夫,她实在是又爱又恨,只感觉这家伙既霸道又自私,实在不是什么好人,但出嫁从夫的道义,长久以来的好感,都叫她生不起气来,而且从头到尾,他也只把自己拉出天工坊,并没有再做其他对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