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楚央便说过,北疆那一带是萧家的地盘,有权有势,日子久了难免桀骜,全然就成了一个切切实实的土皇帝。违法的勾当,也干过不少。只不过一来他们虽然狂妄,却也谨慎,没留下什么重要的证据。二来天高皇帝远,即便有人想告,也告不到京城去。
这一次,显然就是早有预谋。
那对告到京兆府尹的老夫妻,是北疆栗县人,姓杜,祖上也做过官,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后来家道中落,便开始经商,家底也算殷实。唯一令二老遗憾的是,结缔多年未有子嗣,到中年才方得一女,自是千娇百宠视若珠宝。
然而就在今年年初,飞来横祸。
杜小姐与几个闺中密友出门踏青,回城之时刚巧碰见了带人巡城的副将罗柄希,此人来定国公长子萧平的心腹,骁勇善战英武勇猛,却极其好色。他瞧中杜小姐美貌,当即派人去杜府提亲。
然而他名声在外,爱女如命的杜家二老怎会同意将宝贝女儿嫁与他?求亲被拒的罗柄希怒火中烧,直接抢了杜小姐做妾。
杜家二老告到当地官府,然当地官员为萧家马首是瞻,怎会接杜家的诉状?反倒是斥责二老不知好歹,以搅乱公务为名将夫妻二人各打了二十大板,丢了出去。
官官相护,杜家二老敢怒不敢言,只好认了。
哪知没过多久,罗府就传出杜小姐的死讯。虽然罗府给出的理由是病逝,但杜小姐素来身体康健,无病无痛,这才过了几个月,怎会突然病逝?罗柄希此人非但好色,且十分玩儿得开,帐中对女人用的那些手段,坊间也是有流传的。
他接连娶过三房妻子,皆都活不过一年,都以暴毙为借口,草草了事。
杜氏夫妇去罗府要回女儿。因杜老爷在当地是有名的善人,口碑也是极好的。当初女儿被抢既成事实,官府又包庇不管,他无可奈何才忍了这口气。如今女儿死得不明不白,他无论如何都要讨个说法,至少得见到女儿的尸体。
罗柄希阴损的事儿干了不少,仗着萧家庇护,自然有恃无恐。一个死人,反正他新鲜劲儿早过了,留着更觉晦气,便将杜小姐送还给了二老。
杜氏夫妇见到的女儿尸体,却是浑身青紫,手腕和脚腕都有铁链拷过的痕迹,下体更是…整个人瘦得如同皮包骨,瞪得大大的眼睛盛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和恨意,可见死的时候受过怎样的虐待。
杜夫人当即哭得晕了过去,杜老爷也是悲痛欲绝。
罗柄希的为人坊间也素有传闻,他在帐中对女子的那些手段,更是惨绝人寰,如今见到女儿这般惨死,夫妇二人又岂会罢休?料理了女儿的后事,便准备进京告御状。
事情闹得这般大,萧家肯定不可能放任不管。
一个罗柄希事小,可一旦告到京城,上达天听,再加上满朝文武,人人都长着一张嘴,那些萧家的政敌,必然火上浇油。到时候一旦皇上下令彻查,可就不单单只是一桩命案可以轻易了之的。
所以,萧家当即派人拦截。当然,在他们看来,杜家老夫妇也确实被灭口了。但他们没想到,事隔半年,这对原本早该踏入黄泉路的杜氏夫妇,居然离奇的活了过来,还平安的走到了京城。
登闻鼓一敲,告的却不仅仅只是杜家女儿被罗柄希凌虐而死,而罗柄希又是如何倚仗萧家,以权谋私的,更是说得清清楚楚。
除此以外,萧家在北疆加收赋税中饱私囊强抢民女打压豪绅的事儿也被捅了出来。
这一系列罪名,哪一样都够萧家抄家灭族。京兆尹自然不敢瞒着,当即禀报了宣武帝,宣武帝当庭御审杜氏夫妇。
满朝震惊!
师心鸾住在别院,消息却并不鼻塞,自然也听说了此事。
民告官可不是那么好告的,首先就得挨板子,才能上陈冤情。更别说,直接告御状。皇帝当庭御审,那更是在本朝从未有过的先例。可想而知,如今后宫朝堂掀起了怎样的轩然大波。
她看向坐在对面淡然自若的婆婆,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
北靖王妃却似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微微一笑。
“我七岁便离了萧家,后来辗转去了邑郡,得异父异母相救收为义女,改名阮玉珠,成年后回京也因种种缘由,早已脱离萧氏宗籍。这么多年,无论恨也好,怨也罢,都已成过眼云烟。若真要计较,不过也就是还有几分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她面容清淡不似勉强,眼神平静毫无波澜。
“子瑜他们父子俩都都顾及我,这些年也一忍再忍,如今忍到了极致,也怕我伤心,所以才让我离开京城,眼不见为净。我虽觉此举多余,但这是他们的体贴和孝心,我便默许了。再加上你怀着身孕,一个人住在外面,我也不放心。跟着出来住几日,也免了京中那些杂乱纷扰。”
说到此,她叹息一声。
“心鸾,你出身侯门,府中人口众多,再加上又有杨氏这等狼子野心之人,想来府中也不安宁。我虽不过问,却也明白后宅之中女人阴诡之心,是如何杀人不见血。你应当明白,我今日这番话,并非故作无谓的豁达。”
师心鸾想起原身半生悲惨,也颇有感触。
“母妃说得极是,是我狭隘了。”
北靖王妃温柔浅笑,“你哪里是狭隘,是孝顺,我都明白。孰是孰非,亲疏远近,我都懂。所以你在我面前,不必避讳。”
顿了顿,她轻轻道:“我欠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