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出身不高,作为续弦,她知道自己想要在这个家里立足首先就要讨好两个人,那就是自己的丈夫和婆婆。所以最初她对师心鸾这个原配留下的女儿还是很不错的。哪怕是自己有了孩子,为了不落人话柄,也不曾对师心鸾苛待半分,反正师心鸾对她的孩子没有任何威胁,她何苦去做这个恶人?师心鸾受宠,她还可以从中获取丈夫和婆婆的认可嘉奖,何乐而不为?
只是随着师心鸾一天天长大,下人们的议论如同魔咒般在她耳边环绕不休。
“大小姐越来越漂亮了,像极了夫人。”
这个‘夫人’指的不是她,是师心鸾的生母,乔氏。
自古以来,正室和小妾是天敌。续弦和原配,自然也是天敌。比起前者,后者更让人恨得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因为,活人是永远争不过死人的。
陈氏一直都知道,自己的丈夫对原配念念不忘,故而爱屋及乌对师心鸾十分宠爱。
历来儿女婚配都由父母做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大多夫妻都是洞房里揭了盖头见第一面,夫妻之间只要做到相敬如宾,相濡以沫便是莫大的福气和幸运。情爱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东西,那是要讲究缘分和机遇的。
这个道理陈氏知晓,原本也没过多奢求。然而她的丈夫偏偏是个专情之人,专情的对象又偏偏不是她。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了对比心里自然就有了计较。
随着从下人们口中得知师心鸾一日比一日更加趋近于乔氏的容颜,嫉妒便在陈氏心中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她争不过死人,便不能让乔氏的女儿好过。
嫉妒的女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完美的掩饰自己的情绪的,老夫人将她的心思看在眼里,却未点破,只是将师心鸾更加保护得密不透风。
陈氏一直等,等到耐心快要耗光的时候,师心鸾竟然蠢得自己作死,一点点消耗掉了老夫人对她的宠爱,这对陈氏而言,简直就是天大的喜讯。
再后来,师心鸾成为了寡妇,被送去青州。
眼中钉没有了,陈氏倒也没想着要赶尽杀绝,反正师心鸾这辈子是熬不出头了,她何必费力不讨好得罪自己的丈夫?谁知道师远臻还想着给自己的宝贝女儿择一门良缘,只待三年孝期过后便会安排师心鸾再次出嫁。
心底那股从未随着时间流逝而消磨的嫉妒之心再次熊熊燃烧,她下定决心,非要毁了师心鸾不可。所以她收买了平秋,给师心鸾下毒。
这种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否则让老夫人和师远臻知晓了,查到她身上,到时候她吃不了兜着走。
反正师心鸾自己受了打击郁郁寡欢,她再推波助澜一把,自然能让师心鸾死得无声无息。
只是还没等到师心鸾‘病逝’,就迎来了老夫人的六十大寿,师心鸾的孝期,也到头了。乔远臻名正言顺的将师心鸾接了回来。
夫妻多年,陈氏自然知晓师远臻的打算。
师远臻越是护着师心鸾,她就越嫉妒。所以她便想了个法子,干脆趁此机会,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于是就有了今日这么一出。
然而她千算万算,没算到平秋会被人所害,她无法正大光明的对师心鸾验明正身,今日的计划彻底失败。她赔了夫人又折兵,动不得师心鸾,心中那股愤恨本就如鲠在喉,无法发泄。现在又得知平秋的死不同寻常,很有可能是被人谋杀,而这个人能在中悄无声息的毒死了平秋。有没有可能,知道某些内幕?
陈氏越想越心惊,甚至连书卉唤了她好几声都没听见。身侧钟嬷嬷碰了碰她的手臂,她才如梦初醒,对上书卉疑惑的双眸。
“嗯?”
书卉察觉到了陈氏的异样,却并未说什么,只平声道:“李大夫已经开了解药方子,只是平秋已经死了,大小姐身边缺个贴身伺候的人。奴婢不敢私自做主…”
言下之意,便是要禀报老夫人,甚至没有问师心鸾这个主人是否要提其他的二等丫鬟来跟前伺候。
陈氏如何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
师心鸾好端端的中毒,平秋也莫名其妙死了,这证明浮曲阁内有人手脚不干净,没有查清真相之前,谁都有嫌疑。而这些人,全都是陈氏安排过来的。届时老夫人和师远臻问起来,她难辞其咎。
再看看跪在帘外已经吓得浑身颤抖的守门丫鬟,心中一番思量,缓步走向床榻。
她还是不死心,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揭露师心鸾已经失贞的事实。然而还未走进,便听得师心鸾轻声道:“今日祖母大寿,我于途中离席已然失仪。晚些,我自当去向祖母和父亲请罪,其余诸事,但凭祖母和父亲做主。”
陈氏顿足,手指悄然紧握,心中却不无怀疑。
这番话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虽然早知师心鸾性子软弱,但细细想来她今日分明已失贞却不曾表露分毫,若说完全只是因平秋之死盖过失贞的恐惧忧虑,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
女子贞洁大于天,哪怕师心鸾早已嫁人,清白与否,于外人而言并无区别。可若在闺阁内偷情,还是在祖母大寿之日与人私通,那就是水性杨花不守妇道,另当别论。
以师心鸾那怯懦沉闷的性格来看,没有自缚而死已然是个奇迹,怎还能这般若无其事?
莫非,平秋说了谎?
再联想到自己安排的人并未得逞,平秋又莫名死亡。
这一切的一切加起来,更像是一个针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