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直一行人,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魂魄被吞噬干净而死去的中年人之不甘。而其他人,看到的只是一个突然死去的可怜人。
“唉,最近这是怎么了,这附近都死好几个了吧?”
“是呀,掌柜,感觉这事有点邪门呢!”
“胡说什么呢,干活去!”
茶楼里的掌柜和小二的低语唉叹时,魅儿走到的夜直的身旁。
“大公子,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九个了,再多几个这样怨气过盛的,怕是这里会遭到反噬。”
即使有守护大阵在,毕竟岁月已久,能够抵住死去阴气的冲击,是有限的。届时,阴气四散,受阴气困扰的还是居于城中的凡人。
不一会儿,就有衙门来人,把那个刚死去的人尸首抬走了。只一会儿,门口的街道又依旧繁华,刚才那个死去的人并没有对周遭的一切造成什么影响。
夜直抬头看着对面来来往往热闹非凡的楼宇,大门上悬挂的牌匾写着:“绡香楼”
绡香楼的头牌“黑珍珠”,因眼睛如黑夜中的夜明珠般,让人难以忘怀她的双眼,她从不卖身,一身技艺超脱凡俗,最尤歌与舞。夜莺般的声音,每个听与者,都会觉得甜到心里头。腰肢扭转,不似人间之舞却似天上宫阙飘渺瑶瑶。
怪不得,有那许多人抢着要为她赎身,要娶她回去当正头娘子。
怨不得,有那许多人想要她的命,因为那许多人要休妻。
不管外面如何吹捧这名头牌艺妓,她终究是个已死之人。现在不仅死而复生,却使得每个与她相处过,均忘记了她曾经死过一次的事。
夜直瞟了眼苏凉,这个呆书生,大概也是没有想明白。没想明白的事,何止这一件,很多事,看似凑巧,实则不简单。譬如,为何苏凉的父母没有被消除已知的“黑珍珠”已死的记忆。又如,“黑珍珠”折腾这么大动静,害死这么多人,是为了什么,想要‘夜来香’做什么?这些,均不得而知!
忽听得对面的“绡香楼”里传来阵阵掌声与叫喊声。
“珍珠,黑珍珠!”“黑珍珠”、“黑珍珠”、“黑珍珠”,都是在喊那个头牌的。
果然,随着对面通往二楼楼梯上有一人走了下来,亭亭袅袅,娆娆妖妖,下面的喊声更加大了。个个算得青年才俊,都恨不得冲去把娇美伊人拉到自己身边来。
俏生生柔美美的珍珠姑娘,从楼上曼妙轻步而下。在迈下楼梯时,她的眼睛像是不经意般,朝对面茶楼望了一眼。正好对上了,苏凉看过来的眼神。虽然两座楼面对面,没有几步路,可是他们现在的距离,珍珠不应该能看到他。苏凉并没有注意到对面下来的人看到了他,而他也只是看到个模糊轮廓而已,目视来讲,还有点远。
虽然只是个轮廓,却也识得是谁。苏凉只能看到远处的一个伊人阔影,而夜直却知道这个魅生鬼‘珍珠’姑娘,看清了对面茶楼坐着的苏凉,夜直微蹙眉若有所思。
鬼魅儿作了千年的索魂女鬼,经事鬼案,数不清,很多亦慢慢淡忘了。但是,没有像现在。
死后作乱的鬼不少,每一阵子都会碰到。不管是索魂女鬼魅儿等还是‘夜来香’主人夜直,与鬼打交道,是常有之事,再难处理之事,对于凡是极恐极恶之事,在他们看来,是极平常罢了。
如今,魅生鬼“黑珍珠”,让他们都觉得邪了些。
“绡香楼”里的各色客商,大部分应是这里的常客,不会不知道几月前,这里的头牌艺妓,香消玉损。
这座红楼对面的茶楼里,谨慎的掌柜,嘴碎的小二,都不曾记得“黑珍珠”曾经死去的事。若是有四五人忘记了不奇怪,现在则是所有曾经认识“珍珠”姑娘的人,都忘记了。
只要是最近几月都是在“芜将城”的人,均忘记了这件事。
奇哉!怪哉!邪哉!
不管对面如何表演,青年才俊又是如何热闹,夜直站在茶楼门口,看了眼“绡香楼”的牌匾和满是阴气飘转的楼顶,转身而去,眨眼功夫,又消失在夜幕中。
这些违反伦常之异情,他需要去查证一番才能道明清理。
鬼魅儿、鬼银儿与苏凉结伴回到苏府,苏凉一直沉默无语,表情略显暮沉。自从看到那个中年男人的死状后,而除了他们几个,又没有别人能看得清,苏凉的状态就不对。
没有生气。
苏凉看了看旁边一如淡然的黑衣鬼魅儿,欲言又止,却无从说起。
“苏公子,是有什么话想要问的吗?”
“是,是有些想不明白?”
“请讲!”
“如果,如果我,我死了,会不会,也是那样......”
苏凉觉得每说一个字,都略显艰难。
“有可能!”
鬼魅儿只知道有一半机率会这样死去,魂魄被噬食殆烬,不再有轮回,消散于世间。
如那个中年人一样,死不瞑目。
绡香楼外,“噬魂”而散烬者屡屡频发,最近,已有九人如这样死去,突发不明之症,“暴毙”而亡。
夜半过后,除了打更的,守夜的,苏府所在的街道,静悄而无光。月色,不知是被夜霭或是其它,挡了七分光色。只能影影绰绰看见丝丝若点亮光,除了夜猫儿,普通人是无法在这样的夜色中行走如白日时的。
此时,夜直就站在整个“芜将城”中的最高处,整座“芜将城”的在夜暮中的一切,一缆无余。黑雾中的整座城,尽在夜直的双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