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的时候,丁月瘫在床上,像个在重症监护室里躺了半年终于醒来的绝症病人。
做到一半顾白就把台灯给打开了。
光线不算太强,丁月瞥一眼他胸口乱七八糟的抓痕,只恨自己还是太大意,没在枕头下藏把刀。
“去洗澡?”他还撑在那里,一脸餍足的冲她笑。
丁月踹他一脚,“滚!”
“好。”他点点头,利落下床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在房间外头,所以即便房门开着,丁月也没再听到一点声音。
太安静了。
安静到她明明疲惫不堪,却还是清醒到不行。
她没躺多久,估摸他快回来的时候,忍着身上酸疼翻身下床。
顾白洗完澡回来的时候,丁月还在床边坐着,只不过睡衣已经穿上了,姿势是提前摆好的,双手环胸,眯着眼睛一路盯紧从外头进来的人,摆明了是要找事情。
但……
都被无视了。
外头进来后,顾白处变不惊的视线从凌乱床单上扫过,又在她脸上停留两秒,最后直接走到某个柜子前,拿出替换的新床单,轻车熟路,竟是比丁月这个房间的主人,还清楚房里东西的摆放位置。
他这是要换床单。
见状,丁月无比配合,起身站到一边。
不得不说,顾白真是干家务的一把好手,而且因为人长得帅,就连剥被套的动作都很赏心悦目。
丁月目不转睛看着他卷起被芯,底下沾了血的床单总算露出来……
她等得就是这一刻!
“啧,我说我当年怎么没流血!”丁月箭步上前,看看床单又看看他,阴阳怪气专业找茬一百年,“原来不是我上体育课跨马跨太猛,而是你压根就没找准地儿!”
找着个羞辱他的机会不容易,想了想,朝他竖个中指再补一刀,“弱鸡!”
当年,丁月的确是为第一次没流血这事情耿耿于怀好一阵子。
怀疑过她上学骑的那辆自行车,过几天直接被她卖去废品站,怀疑过上课必有马跳的体育老师,为此她没少诅咒那位老师以后买泡面只有调料,她甚至连自己大姨妈都怀疑过了,痛心疾首,恨不得给顾白写上两万字真挚检讨再以死明志以证清白。
但同样作为当事人,顾白倒是不大在意。
现在想来,他当然不在意!
“你其实当时就已经知道了是不是?”时隔六年总算回过味来,丁月不禁冷笑一声,中指恨不得怼到他脸上去,“那样欺骗一个无知少女,你的良心都不会痛吗?”
他手里动作什么时候停下的,丁月不知道。
她只知道,等她意识到的时候,他动作就已经停下了,脸上没半点羞愧,眸光平静微垂着脑袋同她对视。
丁月最受不了他这个眼神,明明现在是在声讨他,可她这心底却生出几分做坏事被抓包的错觉来。
见鬼!
她上学的时候连老师都没怕过,偏偏就是对他……
尤其那时候见钱眼开嗜钱如命的她,竟然免费帮他写了一整个高三的家庭作业,后来他总算高中毕业,丁月以为熬出头了,却不想这厮上的海大,学校和他们高中就隔了两条街。
为此,丁月小小的肩膀上从此又增重担,差点没被他大一大二各种繁杂深奥的课题报告给压垮!
不知怎么,过往种种突然大段大段在往上涌,而且还全是些她以为自己已经淡忘搁浅的事情……
丁月懊恼的甩了甩脑袋,强迫自己专注撕逼,“你……”
“我记得夜宵时你往面条里加了挺多辣椒酱。”
两人同时开口,丁月由于没想好要说什么,一时间失了先机,憋屈的不行,“所以呢?”
“所以……”
顾白收回视线,一把扯掉床单,又转身拿了干净的准备铺上,整个过程云淡风轻,“弄不好是你痔疮发作了。”
“……”
没想到他能丢出这么厚颜无耻的一句来,丁月噎了下,彻底炸毛,“你才有痔疮,你全家都有痔疮!”
“你也是我全家之一。”这么一会,他已经把床单铺好了,且铺的十分平整,说话时,头也没抬的又开始套被套。
丁月原地站了会,一口气差点把自己给怄死,加上腰腿实在酸疼,眼见他已经把床上收拾好重新躺下了,她忍了又忍,总算忍住抢过他手里那本厚厚的外文书把他砸死的冲动,然后咬牙切齿扶着腰去了卫生间。
睡前体力透支的有点凶残,以致丁月做了一夜被野兽追赶的噩梦,惊醒时床上已经剩她一个了。
晕乎乎翻了个身还想睡,闭眼时又想起自己还有件重要的事情,伸手拿手机看一眼——
十点四十六!
她七点钟的闹钟呢?为什么没有闹?
约好九点接于秋,丁月这下一点睡意也没了,她听见外头有动静,一下明白过来七点钟的闹钟为什么没闹,手机一丢,呲牙咧嘴扶着腰一瘸一拐倔强的往外冲,开了房门就吼,“顾白,你干什么关我闹……”
电光火石间,丁月已经给顾白想好一百零八种死法,但谁知道客厅里的情形和她想象中的压根不是一个样。
没见着关她闹钟的罪魁祸首,倒是茶几前不小心打翻杯子正拿着空纸巾盒发愁的于秋看向她,“丁老师,家里还有纸巾吗?”
“……哦,有、有的。”丁月脸颊尴尬的红了红,一溜烟冲进卫生间。
纸巾给于秋,丁月回房间换掉睡衣,再出来的时候于秋已经收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