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春的时候,桃花开的是最好的。人说四月芳菲尽,如今是三月,自然是桃花盛放之时,大片大片的桃花绽放,那种浅淡的粉色包围了整个世界,空气里也都是清甜的气息。
就在这桃花盛放的一天,京城第一佳公子大理寺卿张正来许府提亲了。
庚帖早几日前就已经合过了,许朗其实有点想不明白,这张正怎么像是迫不及待的要把许锦言娶回去一样,动作又快又准,许朗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今日就已经到了下聘这一步。
虽说帖子几天前就从张府送来了,许朗老早就得知了张正今天要来下聘,但是做了好几天心理准备的他,还是免不了紧张。
他和张正共事三年,深知张正为人,张正能在三年之内从一个刚科举上来的新人做到现在的内阁重臣,心智手段绝非常人能及。而同为北明臣子,混迹了几十年才不过是个礼部尚书的许朗,说不佩服张正便是泼天的假话。
但是以前张正和他是同僚,佩服便佩服了,反正满朝官员没有一个不佩服张正的,你看那王严崇,天下臣子数他风光,他还是得对张正服气,还说了什么“吾居此位,只因早生此子三十年”之类的吹捧话。
所以许朗一直觉得自己不出声暗不出溜的佩服人家张正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但他怎么能想到,张正这个才华横溢到能嫉妒死人的年轻官员成了他的女婿。
岳父佩服女婿,古往今来,从来没听说过。
许朗在暗自揣测,他要摆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才能以岳父的威严镇住张正那个竖子许朗为了摆出这个表情,在镜子前研究了好一会儿,才姗姗来迟去前厅迎会张正。
张正来下聘,李知书自是应该到场的,无论她现在和许朗的关系有多么僵,在外人面前,该做的样子还是要做。于是,相敬如宾的许氏夫妇,慢慢进入了正厅。一进正厅,许朗便摆足了岳父的威严派头,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张正已然在正厅里等候了,许朗飞快的扫了一下张正的周围,心里有了些疑惑。这下聘之礼自然是因父母俱在,媒妁齐全,张正怎么自己来了。许朗四下一打量,正厅就坐了张正一个人,旁边站了了低眉顺眼的仆人。除此之外,
再也没有其他人了。陛下赐婚,赐婚圣旨即为媒妁,就算是媒妁省了,你张正的爹娘哪儿去了你一个人就能跑来下聘陛下是天天夸你一个人能当十个人使,但是这种事你总不能一个人来吧
许朗思量了一下,想来以张正的品貌肯定是瞧不上自家大女儿的,但陛下既然赐了婚,张正肯定不能推辞,所以只能硬着头皮来娶,但既然是硬着头皮来娶,那肯定也是一切从简了,说不定人父母正在家心疼自己儿子娶自家那拿不出手的大女儿呢
许朗想了想,算了,还是不要对张正有其他苛求了,只要他愿意顺顺利利的做许家的姑爷,其他的事情,一切好说。
李知书和许朗的心思自然天差地别,她可懒得管张正有没有重视许锦言,张正最好是完全不待见许锦言,许锦言婚后受苦受难李知书才高兴呢。
只是现在,李知书看着面前那身姿挺拔如松柏寒竹的年轻男子,一旦意识到这男子马上要成为许锦言的夫君,她心里还是一阵一阵的堵。
“许大人。”张正站起了身。
许朗咳了咳,没有忘记自己费心摆了很久的威严表情,“怎么张大人的父母未曾到场”
虽然他在心里很理解,但是面上为了维护自己泰山的威严还是免不了问两句。
张正拱手道“许大人有所不知,晚辈家中父母俱以不在,因晚辈身处京城,身边也并无其他长辈。因此只得孤身前来,不周到之处,还请许大人许夫人海涵。”
许朗一听此话便瞬间没了脾气,原是家中父母亡故,若是如此,那张正孤身前来倒也算不得失礼。
但许朗还是想摆他的谱,尤其是看见在朝廷里堪称能呼风唤雨的张正在他面前如此有礼,许朗的心里更是大大的舒坦了一把。他点了点头,坐上了一旁的椅子,旁边的小厮端来茶水,他随手便端了起来。
“晚辈今日前来是将礼单送上。”张正道。
许朗和李知书对视了一眼,毕竟做了多年的夫妻,一个眼神就将彼此的想法互通有无了。
张正三年前才做的官,又不是世代的簪缨显贵,他一个人单打独斗能攒几个钱。聘礼么肯定也没多少。不过许朗也不太在乎目前的聘礼,他图的是张正以后的发展,又不是现在这一点蝇头小利。
这一点倒是让李知书毕竟满意,幸亏张正不是什么显贵人家的子弟,刚刚做官的年轻人肯定没钱,也给不了几个聘礼。北明一贯有以聘礼来推断新嫁娘受夫家人的重视程度,越厚的聘礼就会越显得新嫁娘身价高。所以对于女子来说,在朝廷规定的聘礼规格之下,聘礼自然是越厚越好。
不过李知书自然是乐得见许锦言的聘礼少一些,反正以许锦言的心思,这聘礼肯定也落不到她李知书的手上,越少的聘礼才能越显得许锦言下贱,李知书自然是希望聘礼越少越好。
李知书和许朗各怀心思,张正旁边的英伯已经将聘礼单子递了上去。
许朗随意的接过自张正身旁的仆人递过来的礼单,他本来还在心里想会不会只有什么喜饼喜果之类的,但许朗刚把礼单一打开,只看见了开头的几个字,他唇角的笑就僵住了,脸色瞬间变了三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