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之前,她心中有过千言万语想对陆槿言说,但这些话语她不得不承认的是没有一句是好的,可此时,见到她时,这些在心里酝酿了许久的话语一时之间竟然悉数烟消云散。
一句也说不出来。
“陆景行未曾跟我提起,”视线下移,落在陆槿言腿上。
后者伸手端起桌面上正温着的花茶给她倒了杯;“是我让别说的,父亲和母亲也不知道。”
“很严重?”
“伤到筋骨,恢复如初是不可能了,”她伸手将一杯花茶推过来。
沈清眉头微微紧了紧,心中一阵冷笑响起,此时的她,像极了来自地狱的魔鬼,她有什么理由要求一个腿脚不利索的人回去管理公司?
她凭什么因为陆槿言的事情去跟陆景行无理取闹?
“首都的医疗环境比这里好,”她试图宽慰她,但终归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景行将全球最好的医生都弄到涠城来了,”说着,她伸手指了指隔壁那栋房子;“就在我隔壁。”“可有些东西,花在多精力与时间也只能是维持现状而已,”若非医疗技术发达,一个伤到筋脉的人怎还有机会站起来?
古人云,造化弄人,这句话,确实没错。
陆槿言看似生在陆家这样的顶尖家族,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可实则,她所承受的东西远比那些普通人更为疼痛。上帝不可能为你开了门之后还打开窗户。
沈清静静望着她许久,未曾开口言语,陆槿言素来是个玲珑通透之人,怎会不知晓沈清此番前来所谓何意。
但有些话,她不说,自己便不会挑起。
她端起煮面花茶喝了口,“公司很累吧!”
“还好,”她答,显得有些刻意。
“能栽的栽,能换的换吧!我从你那个位置过来的,知道你的苦楚,”陆氏集团这样一个庞大的企业,若是不够心狠手辣很难立足。“很久之前想和你在商场上来一番面对面的切磋,此时看来,确是不可能了,”她笑,伸手将碎发别致耳后,明明是随意的动作,可她做起来却稍稍有些僵硬。
“若单单是切磋计谋比脑袋还是可以的,若是比这个,”她望了眼自己的腿,笑道;“只怕是必输无疑。”沈清浅笑,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此时的她,像是一个毫无气度的女人。
不该来的。
“景行说,你很喜欢涠城,这个城市四季如春,晨起看日出,傍晚时分看日落,能享受惬意人生。”
她之所以会来涠城,是因陆景行告知她这个地方很美,沈清很喜欢这里。
她隐约记得,沈清离开那半年,最终的地点是在涠城。
来时,才知晓,这个城市确实很美。
无论是清晨的日暮还是夜晚的黄昏都是上等美景。
在此之前,即便他身处高位,身家万贯,也从未有闲暇时间去感受美发现美。
如今、成了个闲人。
“确实很美,”沈清应允她的话。
“如果有时间,去老街走一走,老街有家糖水很出名。”、“好,”她笑意融融。
良久,佣人过来换了壶清茶,陆槿言弯身欲要给沈清换茶水,却被她眼疾手快接过。
她潜意识里,依旧将陆槿言当成病号来对待。
而后者,目光有一闪而过的哀伤。
“对不起,”正在倒茶水的人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弄得顿住了动作,以至于手中茶水溢出。
她望着陆槿言,稍显疑惑,只听后者望着她认真道;“很抱歉无形之中将你推上高位,说来,我这偷闲的时光还是你给的。”“我知道你今日来找我是何为,说实在的,比起你的怜悯,我更希望你能像往常那般破口大骂我一顿,那样我最起码还能好受些。”
她是昔日叱咤风云的商场女强人,如今,却成了他人怜悯的对象,这种心理落差,换成谁,似乎都有些难以接受。
沈清想,或许是她眼眸中的情绪太过泛滥,才让陆槿言有所察觉。
她伸手,拿起一侧抹布擦拭溢出来的水渍,低着头,装作若无其事开口;“来此之前我确实想过,但我还没不至于去欺负……。”伤残人士这四个字,她始终是没说出口。
她无比介意陆景行为了放她自由将自己推上高位,但此时,这种情绪被一盆凉水浇的透彻。
熊熊烈火就此熄灭。面对此时的陆槿言,她还有何要求,有何脸面?
甚至是这趟,本不该来。
陆槿言,这一生,并不容易。
沈清欲言又止的话,让陆槿言轻声失笑。
临走时,陆槿言弃掉拐杖,缓慢前行,送她至门口,原本她只要数秒就能完成的路程,陆槿言走了两三分钟。
行至门口,她笑言;“还是能走的,没有残到底。”
沈清面上闪过一丝及其不自然的尴尬。
她道别,欲要转身离开,却别陆槿言唤住,“景行或许不是个好丈夫,但他在极力给你创造你想要的世界。”
后面的话,沈清觉得没有听的必要。
转身离开,稍稍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车上,章宜见沈清急匆匆上车,哐当一声甩上车门,稍稍有些诧异与不得其解。
“开车,”她说,话语急切。
章宜驱车,直奔机场,路上,沈清半撑着脑袋靠在车窗上微微出神,思绪此时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章宜目视前方稳妥开车,身旁沈清全程静默无言,良久,只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