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数日就进到陕州地界,陕州东据崤山关连中原腹地,向西接潼关、关中之地,是扼东西交通之要道。天气渐暖,一场春雨过后,光秃秃的树枝上也发出了嫩芽,不经意间斜瞥一眼,道旁已然有些嫩绿的颜色,还有些颜色各异的小花,白鹭、天鹅、白鹳、大鸨等大大小小的鸟儿,在空中展翅高飞,仿佛一夜之间,这天地就变了个模样似的。
国朝佛教鼎盛,到了陕州自然是要到空相寺烧一炷香。也真搞不懂为什么寺庙都喜欢依山傍林而建,不得已绕了一段远路。这空相寺号称陕郡之圣地、天下之名蓝。其规模宏大,香火极盛,与嵩山少林寺、洛阳白马寺齐名,据说当年的达摩在此弘扬佛法并最后圆寂于此,也算得上是佛门圣地,能到此一游乃是人生幸事。大小姐和二小姐烧了香,拜了佛,求了签,问了解签先生,就算是不虚此行,功德圆满了。
再往西就是虢州地界,那是正儿八经的京畿要冲,函谷关紧紧的扼守西去的道路,当年楚、燕、韩、赵、魏结盟攻秦,五国联军就在函谷关下饮恨收兵,要说天下雄关险隘莫过于函谷关也并不为过,且此地地势起伏狭长,不利大军展开,却利于设下伏兵。
每到一地,张巡总会引经据典说教一番,山川河流仿佛历历在目。令狐莞尔到过地方虽多,却只是匆匆一瞥,这姓张的老小子果然非泛泛之辈。
潼关是京畿长安的最后一道屏障,城高池深,地势险要,女墙、塔楼森然,悬门、瓮城、刀车、鹿角一应俱全,这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过了潼关就田肥美,民殷富,沃野千里,蓄积多饶的关中了,从战国郑国渠修好以后,就成为了物产丰富、帝王建都的风水宝地,金城千里,天府之国,天下之脊,中原龙首。只是这几年关中天灾**,民生凋敝,面有菜色,路有饿殍。眼下正是最难熬的春荒季节,国朝驿站算是官办民营,多由当地富户住持,因为流民颇多,不管是因为德治社会大家有道德,抑或是因果报应为积阴德,各处的驿站义舍收纳了很多的流民,为了不与民争利,令狐莞尔和张巡他们就只能露宿野外。
这天,天气阴沉,春雨绵绵,令狐莞尔他们在一处村庄借宿,村里荒芜一人,显然都是逃难去了,这官府要是不好好的疏导可就要耽搁春耕会影响一整年的。院子不大,里外三间,但也已经足够了避雨歇脚了。桌椅床榻,家具器物都是现成的,倒是方便的很,比起住在驿站还自在灵活一些,琐事有老仆人去做,也没什么麻烦的。
每逢天冷下雨,令狐莞尔必然咳嗽,但今年的情况却是要好一些,虽然还时不时忍不住轻咳几声,比起往年要好得多,显然时时打坐运功,经脉顺畅了,人也能舒服一些。萧大小姐、二小姐和张妙菁她们三个女孩显然是颇为投契,最主要是张妙菁与令狐莞尔不对付,时常拌嘴,没有男女之情的牵扯,大小姐她们自然更加容易接受。
张大小姐也却是了得,什么都会,骑马、射箭、围棋、象棋、投石、打弹弓……她的马术一流,射箭极准,十余丈余丈开外能能射断树枝,用投石索投石,或者用弹弓好几次都打落了低飞的鸟儿。这……大小姐本来就这样,要是把文静乖巧的二小姐带野了,令狐莞尔非找她麻烦不可。
三个姑娘在一起关系极是不错,同吃同住,令狐莞尔想抽空找大小姐鬼混也不得机会。而与张巡在一起谈天说地也算是一件赏心乐事,起码帮着令狐莞尔增长了见闻,虽然有时候不自觉的会涉及到朝局,令狐莞尔对此不表态,也就是听听而已,若是杨国忠真的能劝说皇帝废了太子另立储君,说不得就得早作筹谋。
时至傍晚,风雨交加,春寒料峭,冻杀年少。晚饭过后,令狐莞尔与张巡相视而坐,小酌几杯,三个姑娘已经进到了房里铺好了床铺,摆弄一些新鲜玩意,老仆人正在烧热水以备随时取用。
就在此时,村口响起了马蹄声,约有十余骑进了村,后面还夹杂着脚步声,人数还真不少,约有**十人的样子。都这个时候了,又有这么多人进村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令狐莞尔耳朵尖,把他们的话都听在了耳朵里。
“特么的什么鬼天气,老子们当这差真是活见鬼了,下雨天在窑子里喝着酒,抱着女人,好好耍乐一番,那才叫一个舒服。”为首的一个汉子恶狠狠的抱怨道。
“马大哥,还差十三个,等凑够了数好交差,兄弟我请哥哥喝酒。”又一人说道。
“好兄弟,讲义气,那就这么说定了。”为首汉子大笑说道。
“真是晦气,也不知道哪个鳖孙走漏了风声,那些个刁民跑的都没影了,害得爷爷们挨村挨户的去寻。”一个声音沙哑的汉子骂道。
“前面有灯火。”
“走,去看看。”
“妈的,总算是见到有人家了。”
没一会,院外就响起了敲门声。老仆人应了一声喊道:“谁啊?”
“开门,官差,奉命办事。”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办的什么差事?”老仆人跟着张巡,自然也有些见识,得问清楚了,万一遭贼了这么办?
“少废话,你个老不死的,给老子开门,耽误了大事你担待得起吗?”门外的汉子边骂边很大力的敲门,“砰砰砰……”门板都快让他给卸了下来。
老仆人进来禀报,却在此时,门被一脚踹开了。进来几个身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