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1月24日晚九时四十分,三原城内东南,备补营校场。
校场四角,高高的望楼之上,望哨的士兵先后转过身来,朝向点将台方向,将手中的火把,抡起了圆圈。
“禀报管带:四处的先锋队全部得手了!没有听到任何响枪。”一直密切留意望楼,并侧耳倾听四周动静的排长张成亮,奔到点将台前,立正敬礼,向着张养诚大声汇报。
张养诚举手回礼,之后仰面朝天,长舒一口气,心里暗叹“天助我也!”待看过手中的怀表,抬起头来和王太汝相视一笑。
张养诚挺身面对台下,一举右臂,高声传令:
“各部听令,我备补营就此于三原揭旗举义,响应广州军政府孙文大元帅号令,靖国护法,倒陈伐段!
“我三原儿郎,忍看秦陇民主共和的基业,落入宵小之手、倒行逆施多年。吾等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亦是多年,而今欲要扬眉吐气、一雪前耻,当在今晚!
“今日一战,是为剪除民贼,保家护乡!各位儿郎的背后就是吾等身在三原渭北的父母妻儿、同胞乡党,吾等没有半步退路,只有抛却这一身男儿热血,捐身取义,拼死一战,一往无前!
“听我号令!备补营,出战!”
“得令……哗”
“得令……哗”
“得令……哗”
兵马不动如山,刀枪密集如林,之前鸦雀无声的校场,此刻瞬间发动起来,在排头官佐的引领下,各队立正挺枪敬礼,口中应令,各排列动作整齐划一,看去如同只是一人,校场上空杀气弥漫。
“整队出营!”各队官佐随之挥起令旗,各队人马大车鱼贯而动,井然有序,人衔枚马摘铃,如同一片移动的山林,从备补营各门之中蔓延而出,延展向三原古城的四面八方。
……
1918年1月24日晚十时三十分,三原城东盐店街,曾协机枪队驻地。
之前,邓瑜亲领一队精锐,也如同董威,轻松赚取了东门。
待看到其他三处灯信出现,按照计划,邓瑜即刻命令新兵二队队官李同衢接管四门。在适当留驻人手,妥善安排城防布置之后,邓瑜再次耐心嘱咐李同衢务必注意四门之间的相互衔接和彼此密切照应。完成这些后,邓瑜迅速带领手下的老兵再次出发,预备依法炮制,赚取城东盐店街的机枪队。
“邓教习,太奇怪了!院门大敞四开的。这位盯梢的弟兄说,约摸一个时辰前就是这样了,门口一直就没人,明暗哨位都没有,也不见有人进出。”
听着带队排长张协万的汇报,邓瑜从巷口小心地探出头,向大门方向看去。
只见远处朱漆大门洞开,风裹着雪花,在大门内外卷进卷出,门廊处悬挂的两盏曾协标记的大灯笼,随风不停摇曳,亮光时明时暗,透出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邓瑜观察了良久,回过头来,又看了一眼身后,在巷口外的暗处提前埋伏着几架大车,车上满满装载着一罐罐火油和干草垫子之类的用来火攻之物。
看着看着,邓瑜眉毛拧成了疙瘩,招招手,唤过盯梢的老兵,严肃地问道:“院子里今晚有什么动静?”
“禀报教习,天黑后风雪一大,他们就挂上灯笼,关了大门了。我偷偷从院墙外听着,一开始还挺热闹的,打牌、喝酒、唱曲的都有,但一进戌时没多久,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连狗都没再叫过了。怕是今天天太冷,鳖孙们都睡得早吧。”
“不对!你方才说,他们是挂上灯笼,关上大门的?”邓瑜没有放过任何细节。
盯梢老兵闻言浑身猛地打了个哆嗦,面现惊恐之色,嘴里回答:
“哦,教习恕罪!我忘记禀报了!大约戌时末,大门敞开了,出来一个娃娃兵,嗯,好像还背着个包裹,我想是个小勤务兵,可能是帮着出去打个酒、买个烟什么的,也没太在意。我要盯住这里,当时也没办法去跟着他。不过,现在是越想越不对劲,这娃打从出去到现在,一直都没再回来,而且也没见有人过来关上大门。坏了坏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咳!离得远,也没看清这娃长得啥模样。哦,这娃出巷口是往南去的。”
邓瑜听着听着,心中一动,转脸朝张协万命令道:“张排长,你找出三个身手最好的弟兄,听我差遣。我们潜进去再探一次。”
“是!”张协万马上转身去安排人手。
待三个精干老兵到齐,邓瑜面授机宜一番后,四人分开。
不一刻,四人已经分别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暗处,无声之间飞身越过院墙,悄悄摸进了机枪队大院,按照分配好的方位,向纵深之处探去。
约摸十分钟后,大门处,邓瑜和三个老兵慢慢走了出来,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张协万见状,一挥手臂,巷口众人一跃而起,推上几辆大车,前后端着枪,相互掩护着逼向院门。
待众人冲到近前,却发现四人还是呆呆立在当地,仍是一动不动,众人觉得不太对劲。
“教习,教习!你们这是怎么了?”张协万靠近邓瑜低声问道。
“哦,张排长,嗯,这个,机枪队已经克复了。带人进去接收装备吧。”邓瑜嘴里说着,神情还在恍惚。
“啥,打完了?就你们四个,一百几十号人呢,这么快就全部拿下了?”这回,连门前的众人也全都恍惚了。
“这个……待会儿你们进去看看就明白了……哦,张排长,这些大车在这就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