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鸿翔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强撑着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这个地方能下肚的只有这冰凉的井水,睡觉又没有被褥,因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肮脏不堪,『乱』七八糟的蚊虫到处都是,在这里过一晚上,那是要出人命的!
董鸿翔想在村子里雇辆马车回家那些东西过来,但是他发现水莲湾的村民们根本就不愿意搭理他。
最后他将价格抬高了三倍,才有人勉强答应送他回去。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丁红英躺在破草席上,黑暗中睁着眼睛,欲哭无泪。
又黑又大的秋蚊子围着她身边转个不停,将她的身上、脸上咬得一个又一个大苞,这些秋蚊子恨不得将她吃了一般,丁红英被叮咬的又痒又痛,苦不堪言。
如果是在陆府,此时她一定已经吃过晚饭,也已经沐浴完,穿着丝绸睡衣正躺在干干净净的床上舒舒服服地睡觉,诺大的屋子里散发出阵阵幽香,一个蚊子也不会有……
柳儿和梅儿小心地伺候着她,随时准备好了茶水和点心、水果供她吃喝……
但是现在,她却在饿着肚子在这脏屋子里喂蚊子,浑身脏兮兮、黏糊糊的,要多难受有多难受,简直生不如死!
而这一切都是拜陆紫月所赐!
就在丁红英在心里诅咒陆紫月的时候,她听见了有人开门的声音。
她以为是董鸿翔回来了,躺在那里用手赶着蚊子,不发一言。
谁知她却听见了陆岭那气急败坏的声音:“娘,娘,你在里面吗?”
丁红英一下子从破草席上坐了起来,大声道:“岭儿,娘在里面,你怎么来了?”
陆岭顺着声音进屋,里面黑灯瞎火,他什么也看不见。
丁红英『摸』索着走出来迎接他,道:“岭儿,娘在这里,你怎么来了?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
陆岭跺脚道:“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爹说得一切都是真的吗?”
丁红英道:“你爹他……跟你说了?”
“是!我刚才回家去,旺儿就拦在门口不让我进家门,说爹让他这么做的,以后不允许我再踏进陆府一步!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怎么就成了别人的儿子?这,这以后可怎么办啊?”
陆岭吓得正魂都要不在身上了。
之前因为他是陆家唯一的儿子,陆鹏一直跟丁红英一样溺爱他,将他养成了一个不学无术、花钱如流水的花花公子。
这突然就不是陆家的大少爷了,而且连门都不让他进了,这以后的日子,他可怎么活啊?
丁红英的心在滴血,她可以吃苦受罪,也可以一死了之,但是她的儿子怎么办啊?
这个儿子是蜜罐里泡大的,这突然让他没有了一切,他怎么受得了?怎么生活下去?
陆岭惶恐不安地道:“娘,你是不是惹爹生气了?我们回去赔罪认错让爹原谅我们好不好?我不能离开陆府,离开陆府,我会死的……”
丁红英的泪水滚滚而下,她真是后悔万分,之所以有今天的悲惨下场,完全是因为自己一手造成的。
如果她当初不贪恋董鸿翔的外貌,不跟他私通,不写信跟他说陆岭是她的儿子,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现在怎么办?不但自己被扫地出门,还连累了陆岭无家可归。
这个地方蚊虫都快要吃人了,怎么能让陆岭住在这里?
丁红英颤声道:“岭儿,你身上还有银子吗?”
陆岭懊悔万分,道:“我今天带了一百两银票出门,已经全部花完了。谁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爹竟然不让我进门了,早知道我就多带些银子出门了……”
丁红英也是懊悔万分,因为事发突然,她箱子里攒的那些梯己一样也没能带出来。
看来这是老天有意在灭她,这是在有意断了她的生路。
陆岭一屁股瘫坐在破草席上,才一会儿功夫,他的脸上、手上就被蚊子叮咬了好几口,痒的他用手拼命地去抓。
他的身上没有一两银子,想去住客栈都不行。
他道:“娘,我们总不能今晚就睡在这里吧?那还不得让蚊子给吃了啊?”
丁红英有气无力道:“我们身上连一两银子都没有,不睡这里又能睡哪里?总不能睡到外面去吧?”
陆岭道:“可是这个地方太脏了,没有被褥也就算了,还那么多的蚊子,可怎么睡啊?”
丁红英默不作声。
她的脸上已经被蚊子叮咬的快痒死了,但是却无可奈何。
陆鹏这次做事做的很绝,除了身上这套衣裳,什么也没有给她带走。
将她身上的首饰都全部摘掉了,连一只戒指和耳环都没给她留下。
只有那只绾着头发的白玉簪子没有摘走。
这只白玉簪子最多只能卖二两银子。
丁红英第一次尝到了走投无路、欲哭无泪的痛苦滋味儿!
陆岭提议道:“娘,要不我们到舅舅家暂住几天吧?等爹的气消了,我们再回去好好的认个错……”
黑暗中的丁红英苦笑了一下,陆岭当然没有看见。
一直以来,她都在暗中帮衬着自己的两个娘家哥哥。
娘家哥哥也正是因为她才过上了好日子,但是她比谁都了解她那两个嫂子,一双势利眼,她有钱的时候她们巴结着她,现在她被陆鹏休了,再也不是有钱的太太了,这一无所有的回家,她们会肯收留她吗?
肯定不会!
再说她也没脸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