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不能再半途而废了啊
不,不是半途,她压根就没启程。
她保持这个动作很久很久,然后慢慢直起身子,她的后腰抵着书桌角,手上拿着那份计划书,上面黑黑红红一片,都是方才改动的痕迹,她瞥了眼,无尽的讽刺顿时一齐涌上她的眼睛。
掌控自己的命运?
出人头地?
她曾经以为自己是个天才来着。却不知道有这种想法的人,大致都是蠢材。
她眼帘半垂,长长的睫毛往下扫出一片阴影。她的手指紧紧捏着手中的纸张,纤瘦的手背爆出了青筋。
有个经常有业务往来的合作方坐最早航班赶回北京,天鹰干脆也不睡觉了,应承了去接他。
她到机场时间尚早,便坐在了大厅里面,就着保温杯一口一口嘬着茶,迟到了整晚的睡意一时间水涨船高,她硬撑着一双沉重的眼皮,旁若无人的打起哈欠来。而脑中竟然还能分出余力来思考等下开早会的内容。
她正一心三用,前面响起一阵骚动。
似乎谁在尖叫。
清晨的机场人不算多,这点喧哗声便尤其容易入耳。天鹰离的近,有些不甘愿的,庸懒的抬起眼皮。
原来一对十七八岁年纪的男女扭打在一起,说是扭打并不客观,女孩子的体积是男孩子的近一倍,此刻抡起雨点般拳头气急败坏砸在他瘦弱的身板上,那可怜男孩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旋转如一片疾风中的树叶,只能拼死护住一张脸,隐隐带着哭腔。
“我就是喜欢你,你怎么不信呢?!”
“我信你才有鬼,信你才有鬼!!别跟着我!”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男孩子干脆自暴自弃般大喊大叫,女孩子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路人都笑了起来。
如此戏剧化的一幕,天鹰嘴角才扬起几丝笑意,却在下一瞬飞速冷却,僵在原地。
几米外的另一条过道上,风尘仆仆走来一群人,为首的年轻男人穿着一身黑色风衣,扎在人堆里面十分显眼。他脸上也
带有几分倦容。原本蹙着眉头大步往前走,似乎也被这边的动静所吸引,略抬起眼望过来。
突如其来的四目相对,天鹰不知道该怎么体面的接住这个山崩一样的灾难。
那男人停了下来。
身后跟着的人猝不及防,差点撞上他的后背,赶紧也站住。
她的手指有些发抖,身体也在颤抖。大片初生的阳光倾泻,明净的玻璃毫不费力倒映出半个候机室。她看见玻璃里面模糊的自己,衣冠不整满脸疲惫。
而聂赟——在经历最初的诧异后,独自绕过那对依旧纠缠不清的男女,朝她的方向走来。
他一直走到天鹰面前,停下来,似乎还有些不能确定眼前这个邋遢的女人是他的老相好。
天鹰自嘲般扯了扯嘴角,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仿佛一个行动迟缓的老奶奶。
聂赟礼貌的打量她。
8年没见,他更加人模人样了,头发乌黑,一双眼睛冷冷静静的,又成熟又稳妥。冬日阳光下,他的下颚线条十分冷峻,嘴唇又薄又严肃,此刻紧紧抿着。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
“要去哪里?”
天鹰说她来接人。
“这么一大早?”
听他口气,大概是误会了,但天鹰沉默的想,也好,依旧单身才比较没有面子。
“时间还早,去喝个咖啡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