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姑娘走近几步,颔首行礼,“回祖母、父亲主母,孩儿酒撒在身上,去换衣裳去了。故而耽误了时间,来迟了。”
“你可见过那落水的公子?”
“不曾见过。”
“有人见你在凉亭之中,那公子又在那一处池塘落水,你怎会不知?”
“我都不知主母说的是哪位,我又为何非要见过?何况,今日姊妹们都在花园玩耍,岂不都有嫌疑?”
“说的也是……”赵氏若有所思道。眼中早已喷火般怒目相对。转而,赵氏想到了什么继续问,“你是在哪里撒的酒?”
“花园凉亭中。”九姑娘应答有余。
赵氏也不着急,“哦?来人,去查一下九姑娘住处,可有酒沾湿的衣裳。”
“主母为何只查我的住处?贵客落水我也忧心,何况园中姊妹众多,为何非要将矛头对准我呢?”九姑娘心中虽有顾虑,毕竟,她那时的确喝了掺有mí_qíng_yào的酒。一来她不会饮酒,不胜酒力。二来,那药性霸道,显然是奔着她去的。那人出现的不是时候,也怨他倒霉,恰好那时出现在花园。
赵氏才要说话,卿世勋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怒目而视,“好个无理的丫头,这就是梁洛施教出来的?”
九姑娘被这突如其来的责难勾的心火直冒,自己受气也就算了,凭什么将娘亲牵扯进来。
也顾不上谁的寿辰了,盯着那所谓的爹道,“是。村里孩子都说我有娘生没爹教。自然出落成这样。”说完,就发现自己似乎话多了。可奇怪的是,她本来只是想想,却不知怎的就说了出来。
“忤逆的东西。”卿世勋牙根里使出的劲儿狠狠地骂了九姑娘,起身抄起桌前一把鸡毛掸子道,“那今日为父便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教养,什么是规矩。”
说话间,已走到近前,一掸子下去,刺啦一声,本就洗旧的上衣被一下扯开,露出背上上次被赵氏和卿云漪虐打至今未好的伤痕。再加上卿世勋这一下抽的,一瞬间,后背那一条皮开肉绽。
九姑娘仰起头,对突然对着她后背发愣的卿世勋一笑,“父亲可见过如此伤痕?”
被九姑娘这一个表情震得,卿世勋双手一颤,惊讶于她如此淡定,眉头一皱,“看来在村里你就不是个省油的灯。我今日便替梁洛施教教你。什么是长幼有序。”
一掸子下去,又一道口子撕开,露出更大一片血肉模糊的后背。兄弟姐妹们都看着,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九姑娘扯扯嘴角,“父亲还真不把女儿的名节当回事啊!任由着兄弟、姐夫已至家丁都看着。”看着被你打的露肉的后背。
这一句无疑是在怒不可遏的卿世勋心口上撒了一把盐,他是没意识到自己做的如此过分,可被九姑娘这么一说,虽是事实,他又完全接受不了这样**裸的批判,心中更恶毒了三分,“这般厚颜无耻之女,我要你何用。”
说着,更重一掸子在九姑娘身上落下,这一掸子,将后背上整个衣裳撕得稀烂,一块血肉被鸡毛掸子带飞了出去。院子里,伸头看热闹的家丁婆子们见血肉横飞的场面,心中有所忌惮。此时,四少爷卿云志走出来,将门关上,冷声道,“看什么看?”
屋里,本来姐夫门都觉得这如花似玉的九姑娘美艳非常,不想这后背一漏出来,恶心的肚子里的肠子都在翻涌。
三掸子下去,新伤翻出来血肉模糊的口子以及没长好的旧伤拉扯重新裂开的口子,在背上横陈,血肉模糊。
九姑娘似乎缓过劲儿来,方才的种种不清醒,几下子打清醒了。瞬间疼的牙关紧闭,脸色发白。
她一瞬不瞬盯着卿世勋,所有的屈辱漫过心头。她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我竟不知自己做错了何事?”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既然推那公子入水,为何不认?”卿世勋狠狠瞪着她,一掸子抽的她身子微微的颤。
九姑娘笑的眼泪横飞,她笑着,“不透风的墙?的确。只是谁在团扇上抹了mí_yào,把茶水换成了酒,谁在酒里馋了迷情的药,又是谁放东苑池塘里的小船划进了后园?原来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不是那公子怎么失足落水,栽赃我推他才是重点。自然,那公子的命金贵,而我在你眼里不过敝履。亲爹尚且如此,又怎么期待兄友弟恭安心顺遂的场面。亏就亏在,娘亲没给我生个哥哥,为我出头。”
九姑娘依旧在笑,她越发颤抖的厉害的肩膀耸着,支撑着她不跌倒。
被隔绝在外的人群中,常林听着里面九姑娘义正言辞的话语,心中又多了几分钦佩,转而扭头去看荒鸿。只见他叹了口气,一股子无可奈何。低头掸去袍上浮土,错开簇拥在一起看热闹的人,往门那边走去。
“老爷。”由门外突然传来一句,九姑娘听得出,那是荒鸿的声音。她很好奇,自己早已疼的神志不清,怎么还能清楚的知道是他来了,或多或少有所希冀,可救她的,不可能是他。
“玄坛公子醒了,已无大碍。老爷不必如此动怒。”荒鸿推门进来,微低着头,正巧看见九姑娘袒露在外的伤口,骨肉可见。
随即就听卿世勋丢下鸡毛掸子的声音,道,“我去看看玄坛公子,都散了吧,谁也不准管这逆子。由她死活。”
九姑娘仰着头看她爹,突然特别想她娘亲。在没去临安村之前,在生她之前,在卿世勋跟前一定很苦难吧?
卿世勋走后,众人便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