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洛道:“这不奇怪,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他若是全盛之时,以他和胡沙加尔的关系,胡沙加尔必然不会叛变也不敢叛变,但现在他们身处败乱之中,就什么也可能发生了。”
又问张迈:“元帅,我们开大军进城否?”
张迈道:“胡沙加尔立伊利克为汗,穆萨必定不服,那时兄弟间又有一次厮杀。我们平了撒马尔罕,回头又得对付穆萨,贵霜城有许多萨图克从怛罗斯时代就带着的旧部,若他们做困兽之战十分难当,不如先等他们兄弟几个打个明白再说。你让郭威维系好那密河北一线,只要占定木鹿、布哈拉,这两兄弟就是瓮中之鳖,跑不了的。”
如此又等了数日,南岸果然传来了消息,说穆萨果然倾尽贵霜州兵力,赶来撒马尔罕问罪,双方在撒马尔罕城下一阵大战,胡沙加尔在兵力占优的情况下竟然被杀得大败。
胡沙加尔率部退入城内,当天晚上有人在城内放火,原来那撒马尔罕城地方极大,忠于萨图克的旧部虽然一时被镇压,却还是有部分隐匿了起来,直到穆萨赶来才起兵呼应,他们放下软梯,接了穆萨进城,胡沙加尔率兵赶来,双方展开了巷战。
穆萨一方有着一批骁勇的精锐,因此才能够在城外大败胡沙加尔,但胡沙加尔手下却有不少萨曼旧部,在撒马尔罕内是本土作战,因此双方各有所长,拉锯冲突,谁也灭不了谁,到后来各自占据了半座城市,穆萨在西,伊利克在东,双方无日不杀,将撒马尔罕杀得尸积如山,血流漂杵。
城内的战斗持续了半个多月,双方不但投入了一切可以投入的兵力,还将贵霜州与撒马尔罕地区十三岁以上的男子都征集入伍,驱赶上了战场,无日不战,无夜不乱。那密河北唐军诸将不断请战,都认为这时若是领兵进城,撒马尔罕可以一鼓而定,张迈却置若罔闻,胡沙加尔连续几次派使者来“求和”,张迈也不理睬。却反而让郭洛将那二十多万因运输而到达那密河流域的民兵、民夫、后勤士兵等等就地垦殖,开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农场牧场。
时间进入五月,天气热了起来,撒马尔罕内部已经杀得两败俱伤,必胜城外一战虽然惨烈,却也不如穆萨与伊利克之间的内讧死人更多!到后来每到晚上,撒马尔罕内的哭声都要远远传开。
穆萨终于有些扛不住了,他的兵力较少,在撒马尔罕的根基却不如胡沙加尔,在最初的冲杀没能灭掉胡沙加尔之后,接下来的消耗战就落了下风。这天想起那密河北还有一支兵力,赶紧派人送信,请术伊巴尔南下,并承诺打败伊利克之后会请术伊巴尔做宰相,自己还会娶术伊巴尔十二岁的女儿做妻子。
术伊巴尔接到书信之后惨笑道:“虎狼窥伺于外,兄弟还在自相残杀,难道他们不知道就算他们某一方得胜,到最后都仍然要成为张迈虎口中的肉食么?唉,这就是汉人所说的,张迈乃是天命所归吗?”
他收到这封信之后不久,何春山又进城来了,这次术伊巴尔不用等他开口,便问:“元帅是想要招降,还是想要攻城了?”
何春山道:“那就要看将军的决定了。”
术伊巴尔沉默着,沉默着,终于道:“这是大势所趋,我愿意为元帅平定撒马尔罕的叛乱,却希望元帅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条件。”
何春山道:“请说。”
术伊巴尔道:“经过几番大战,我回纥已经是男丁凋零,我希望元帅能够善待我族的残部遗民。”
何春山笑道:“这个何须你来恳求?我们元帅素来仁义,对于那些犯过罪恶的酋长,元帅或者曾严惩过,但对于普通百姓,我们元帅素来是广开胸襟,海纳百川,你什么时候见我们元帅***过各族百姓了?”
术伊巴尔道:“但愿如此。”
第二天他便响应穆萨的号召,领兵渡河,胡沙加尔眼见术伊巴尔介入,十分惊恐,穆萨却是大喜,出城前来迎接,就在撒马尔罕城下口称岳父大人。
术伊巴尔道:“岳父大人,却不敢当,我有一句话要劝大王子,希望大王子能投听我一言。”
穆萨这时要借重术伊巴尔的力量,道:“只要是岳父大人的吩咐,穆萨无不遵从。”
术伊巴尔道:“那么就结束战争,与伊利克一起到北岸去,向张迈元帅称臣,这样来或许还能保留我回纥一族的一些血脉!”
穆萨脸色大变,指着术伊巴尔叫道:“你……你也背叛了!”
术伊巴尔道:“大势所趋,不得不为!”下令左右将他扣下,因穆萨走得太近,竟然没能走脱。
术伊巴尔当即领兵入城,同时向张迈报信。
郭洛这才统领大军,兵临撒马尔罕城下,术伊巴尔押着穆萨出城迎接,胡沙加尔见大势已去,也带了出城投降。
却有二千多回纥余部不肯投降,夺了兵马,冲出重围,径往西北去了,成了游寇。
天策五年五月十五,张迈渡过那密河,金帐移至撒马尔罕,满城军民尽皆匍匐在外,口呼“天可汗”!至此,张迈对这个称呼也不再否认。
郭威巡视河北,命杨信、徐从适轻骑四出,剿杀还在抗拒的余部,郭洛则按临撒马尔罕,收拾城内城外的残局。
经过这连场大战,河中地区人口损失十分严重,天方教势力也受到了重大创伤,尤其是各族成年男子,真到了家家户户都有哭声的地步,遍地的孤儿寡妇,令